第075章 梦中日月长(2)(2 / 2)
“这个人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到你家做工的?”
知府老爷亲自问案,同知、判官、推官大人尽皆在场,如临大敌,地点设在府衙三堂,这通常是审理不宜公开的机密案件的地方。两旁没有几个站班的衙役,能留下来的都是知府大人或判官大人的心腹。
“回大老爷,这个刺客叫黎大隐,他在我家有些年头了,小民入赘孙家的时候,他就在孙家了。据小民后来知道,这个人是孙家老爷也就是小民的岳父购买药材的路上救回来的……”
庚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边说话,一边不住地看天色,这真是作茧自缚啊,他已服了毒酒,就等着毒性发作,再对救治他的人稍作暗示,及时用药洗胃清毒,哪知道半路冒出了黎大隐这个杀胚该杀的杀胚已经死了还要害人的贼胚
刺客刚刚出现的时候,庚薪还暗喜在心,只觉有这刺客一闹,自己暗中下毒的事更是天衣无缝了,天知道这刺客不但被捉,居然还是自己府上的人,这一下偷鸡不成,如果知府大人拖延久了……
庚薪想到这里不寒而栗。可他根本没有办法可想,他跪地回答着,冷汗从额头滚滚而落……
夏浔被彭梓祺带回了家,彭梓祺发觉他情况有异,鉴于他的身份特殊,不曾明了原因之前彭梓祺不想胡乱张扬,便籍口他是被黎大隐那一扑撞倒在地,碰了额头晕迷过去,需要回府静养。当时黎大隐骤然发难,那奋力一刺的前后经过能看得清楚的人不多,故而被她糊弄了过去。
孙雪莲带着女婿把惊吓过度的客人一一送出门去,又是称谢又是道歉,好不容易答对完毕,只忙得腰酸背痛。孙雪莲回到厅中坐下,轻轻捶着腰肢,向老管家吩咐道:“今天大家都辛苦了,每人赏钱十文,收拾了酒席就去歇息吧,叫他们不要交头接耳胡言乱语,如果一旦被我知道,立即清出府去”
孙雪莲说到后来已是声色俱厉,老管家为之凛然,连忙答应下来,他刚要转身离去,孙雪莲又唤住了他,略一沉吟,说道:“明儿一早,流水席照样摆开,对待客人不得有丝毫异常。如果有远道而来的贺客,都要迎进门来,盛情款待,明白?”
“是”
老管家答应一声退了出去,杜天伟连忙捧过杯茶来,规规矩矩地道:“母亲,忙碌半晌了,喝杯茶润润嗓子。”
孙雪莲赞许地看了眼这个正式成为自己姑爷的年轻人,接过茶来喝了一口,又摆在桌上,站起身对几个掌柜和坐堂郎中微施一礼道:“唉,没想到弋儿大喜的日子,家里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劳动各位了,跟着忙里忙外的……”
几位掌柜和坐堂郎中都是在孙家干了一辈子的老人,有的还是从外地分号赶回来参加少东家婚礼的,东家府上出了事,他们都没走,帮着孙雪莲忙里忙外,现在也跟了进来。
一见东家客气,几位掌柜的和坐堂郎中连忙起身,七嘴八舌地道:“东家太客气了,我们这几个老东西从打杂伙计、坐堂学徒,这么多年了,一直就在孙家做事,早把孙家当成了自己的家,孙家的事就是我们的事,有什么用得着我们的地方,东家您别客气,只管吩咐下来。”
孙雪莲强作欢颜地笑说道:“也没甚么,那黎大隐好在还有些良心,一人做事一人当,不曾牵连我家,老爷去府衙说明了情况也就结了。”
这样说着,想起黎大隐,她的心里不由一痛。她从来都不知道黎大隐的心事,只知道黎大隐对她忠心耿耿,在她还小的时候,就对她最为关心呵护,那种无微不至甚至超过了她的父亲。如今黎大隐死了,他临死都在一心一意为自己打算,生怕牵连了孙家。人孰无情?孙雪莲为之感动,此刻却还得用一种淡漠厌憎的口吻提起他,心中实是五味杂陈。
两下里正说着,站在一旁的杜天伟突然一阵头晕目眩,身子一晃,伸手一扶桌案,却因头重脚轻站立不稳,把刚刚呈给孙雪莲的那杯茶碰到了地上,“咣”地一声跌得粉碎。
杜天伟连忙站定身子,惶然道:“啊,母亲,孩儿……孩儿……”
孙雪莲皱了皱眉,心道:“到底是小门小户家出来的孩子,欠稳重。”便即有些不悦,可是见他满面通红,想起他是新郎倌,今晚喝的酒最多,便也释然,说道:“今天是你和弋儿大喜的日子,这就回房歇息去吧,我叫人给你准备一碗醒酒汤。”
杜天伟今天随着孙雪莲和庚薪又是敬酒又是陪酒,他是新郎倌,庚薪持的那壶毒酒他喝的最多,所以最先发作,打刚才就开始一阵阵的头晕、烦燥、胸部胀闷、皮肤发紧,他还以为是饮酒过量,这些症状也确实是饮酒过量的样子,只是当着岳母和孙家的几位元老,不好有所失礼,只能强自忍耐。
这时听孙雪莲叫他退下,杜天伟如蒙大赦,赶紧答应一声,就要退出去,可他刚刚退到门口,双膝肌肉发紧,有些迈不动步子,他饮酒过量,本来就头重脚轻,这一错步,一头撞在门框上,居然跌了个跟头。
孙雪莲柳眉一剔顿时恼了,旁边两个郎中一见连忙抢上搀扶,其中一人叫方子岳,他见孙雪莲面有不愉,便帮腔解围道:“姑爷今天大喜,酒吃得多了些,年轻人嘛,难免的,难免的,来来来,老文,搭把手,咱们把新郎倌送回去。”
这时杜天伟已心跳加速,腹痛如绞,他只道自己吃坏了肚子,入赘人家本来就矮人一头,非不得已他是不愿做出惹人嫌的事来的,所以也不敢说,只是咬着牙忍耐,由两位郎中架着,向后院新房行去。等他进了新房的门儿,原本通红的脸庞已经惨白如纸,额头密密麻麻全是黄豆粒大的汗珠,痛得他嘴唇打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房中有喜娘陪伴着新娘,床前,新娘子孙妙弋双手搁在膝上,顶着红盖头正文文静静地坐在那儿。郎中文渊同喜娘打个哈哈道:“新郎倌儿喝多了,我们把他送回来了,喝一杯合衾酒,便让新人早些歇了吧,我们这便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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