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不知今夕是何朝 第十四章 道6(2 / 2)
“苏卿以为呢?”刘承祐又问道。
苏逢吉虽然对武人们不满,不过这征伐大事,也只能是如此,要是自己也有挽弓御敌的本事,自己早就请命出征,何必让别人立功,遂道:“臣附议。”
“那就这么办,就诏以郭卿为西面军前招慰安抚使,诸军皆受节制。”刘承祐命道。
“遵旨!”众人答道。
出了皇宫,苏逢吉冷哼了一声,甩手在前面疾走,将杨、史、郭、王四人丢在身后。史弘肇指着苏逢吉的背影,对郭威说道:“郭公这次去陕西,一定打个大胜仗回来,让苏某人瞧瞧,到底谁才是国之柱石。”
王章在旁劝道:“我等都是辅佐先帝的大功臣,又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何必常常闹得不欢而散呢?国事为重啊。”
“王公不必多言,先帝在位时,这苏某人目中无人,以为我等可欺,现今我等柄政,岂能让他作威作福。他苏某人又能奈我何?”史弘肇满不在乎地说道。
郭威还在想着陕西的事情,与史弘肇等人告辞之后,郭威就骑马往家行去。路过太师冯道宅第时,郭威突然想到要请教冯道对自己率兵讨逆的看法。
冯道听下人来报,正穿便服在书房中看书,慌忙穿戴整齐地出现在中门前,他现在虽位居太师,但这只是一种荣职,并无权过问政事,除非皇帝垂询。冯道本人也巴不得无事。
郭威见冯道刚露出头,连忙迎了上去:“郭某未请自到,有劳太师出迎。”
冯道眯缝着眼,暗想郭威不请自到,瞧他神情却有些严肃,不知是因为什么大事,口中却寒暄道:“郭太尉乃朝中重臣,老夫不过是一闲人,门前鞍马稀。”
“太师言重了,太师累朝宿相,学识渊博,德高望重,朝野无人不识,无人不敬。今日郭某是特来求教的!”郭威拱手道。
冯道将郭威引入客厅,命人奉茶。郭威见冯道品着茶,不动声色,只得主动开口问道:“不瞒太师,今日主上命我领兵赴陕,节制诸军,主持讨逆诸事。今日过太师宅门,特来向太师请益。”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老夫不过是无用之人,太尉何必如此垂询?”冯道推托道,“再说老夫乃文人,不懂军伍,要是让老夫撰篇文辞,尚可一用。”
“太师过谦了,太师乃长者,郭某虽勉为枢密使,但实乃后辈末进,敢请太师赐教!”郭威坚持道。
冯道原本还是坚持着他圆滑处事为官之道,他担心自己要是万一说错了,将来会将战败的责任怪到自己头上。
明哲保身,让别人拿大主意,让别人出头,这是冯道的原则,但往往最终还是他一个老头出面。就像当年石敬瑭遣人给辽人送礼,无人敢去,最后还是连哄带骗地让冯道出马。
见郭威一再坚持,冯道不得不说道:
“陕西之乱,虽看似紧急,但有郭太尉亲自出师掌兵,料想也无须紧张。”
“郭某自少时从军以来,凡三十年,久历军伍,自信沙场之上,不会怯战。但此番出征,干系甚大……”
“可是因为李守贞的缘故?”
郭威微愣,点头道:“正是如此,李守贞骁勇善战,部下党羽又遍布诸军,就是京师侍卫军中,亦有不少曾在其麾下听令的。我恐大军未出,军心已为他所夺。”
“敢问太尉喜欢赌博吗?”冯道忽然问道。
郭威闻言,勃然变色,他年轻时喜欢赌钱,也常因此而犯错,他听冯道不着边际地如此一问,以为冯道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纵是郭威低调谦和,也觉得冯道这是在讥笑自己。
冯道见郭威面色阴沉下来,不为所动:“太尉此行也与赌博类似。你看赌钱时,凡是财豪者皆气豪而胜,财寡者因心怯而输。李守贞虽是骁勇宿将,但为人自大好夸,自谓旧将,故而为士卒所附。若郭太尉亲自领兵讨伐,请勿爱惜官物,无论行军打仗,军士有功,请多加赏赐,则必会夺军心爱戴。曾听郑州防御使韩奕言,开运初年李守贞攻青州杨光远,赏赐部下军士颇为吝啬,其帐下有功军士用布包裹赏赐之物,拟为李守贞头颅状,肆意凌辱,以消心中不平之气……”
果然姜是老的辣,冯道之言犹如醍醐灌顶,让郭威茅塞顿开。
“太师金玉良言,郭某必谨记在心!”郭威大喜,起身拜谢,暗道此番出师,已经有了八分的胜算。五分庙算,三分人算。
冯道暗暗赞赏,郭威与寻常的武人果然不同,为人厚重,知礼敬让,巴巴地跑来询问自己平陕之策,如弟子状。
“老夫愚昧,若能助太尉绵薄之力,亦是幸事。”冯道谦逊地说道,犹如姜太公一般不动如山。
“李守贞前畏高祖,不敢嚣张。今见我辈崛起太原,事功未著,有轻视我辈之心,故敢造反。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今天下粗安,民心思平,但李守贞据河中谋反,本是逆势而为,他虽骁勇善战,城坚池深,但我王师一出,李贼只能负隅顽抗。”郭威道,“郭某今日得太师良策,胜算又多了三分。”
“祝愿太尉旗开得胜!”冯道深以为然,捋着长须说道。
因冯道的提起,郭威忽然想到了韩奕,郑州义勇军与李守贞毫无关系,且义勇军也是禁军中的一部分。
“李守贞又能如何?不过是待死之人罢了,待我去将他头颅取来。”郭威暗暗发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