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惊涛8(2 / 2)
蓦地,如雷的马蹄声响起,伴着河堤下的怒涛声,向着岸堤上的人群冲了过来。
狂野的战马长嘶着,刺破了黑暗,马背上披甲的骑乘者狰狞的面孔在忽明忽闪的火光照映下,突然便的清晰起来。
蔡小五伏在马背上,夹紧了战马,身下坐骑狂野着冲刺,如黑色闪电瞬间撞翻了前方不明所以的唐军,而他身后的部下如大江大河一般,奔涌而来。
铁枪刺入唐军的肉体,发出一声短暂的噗声,又迅疾地抽出,带起了一道血箭。唐军如坠梦中,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这支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周军杀到了跟前,将自己的袍泽撞翻、踩倒,惨叫声盖过了一切,只有少数人本能地抵抗着,人力却无法阻挡着一支精良马军的强大冲击力。
唐军已经很多年没有遇到真正的阵仗了,即使有,也只是南方水乡以步兵为主的军队。马军有着天然的强大冲击力,更何况唐军面对的是一支敢与强大马背民族殊死搏斗的军队。
死神已经降临到唐军的头上,义勇军冷酷的杀戮之心全力开动,利用战马无穷的冲刺力量,挺着各式长兵器,狠狠地撞向唐军。拥挤在一起的唐军,像一切面团,被这股的力量压挤着,揉搓着,他们相互推搡着,恐惧之心控制着他们的心神。
义勇军的攻击,决不拖泥带水,一气呵成,将密集的人群冲的七零八落,他们决不会让唐军得到喘息的机会,蔡小五刚刚击穿唐军而过,冯奂章带领的另一千马军从相反的方向杀奔而来,如一只巨大的铁犁将唐军又犁了一遍,所经之处,只有唐军抽搐的尸首和四散的人群。
如此反复,令人无法呼吸的压迫性力量,始终笼罩在唐军头顶之上,让岸上的唐军像是无头苍蝇,四处乱撞,相互践踏而死伤的,亦不在少数。
“周军有埋伏”
“不好,中计了”
唐军水师船只上的军士已经反应了过来。岸上的唐军,急切地想逃回战船,战船上的弩车漫无目的地向岸上胡乱地发射着箭矢,反倒杀死不少自己的袍泽,有的战船想后撤,后方后续的船只却还在往前,相互冲撞,河面上乱成了一锅粥。
终于有一艘战船在慌乱中打翻了灯火,不慎着了火,风助火势,战船迅速成了一艘火船,然后波及到了下风口的僚船。巨大的火焰,烧的唐军惊慌万措,就连原本信心百倍的唐军主帅刘彦贞,此时已经脸色发白,没了往日发号施令的巧舌,连命令出击的部下后撤都忘了。
周军半渡而击,事半功倍,令唐军一败涂地。幸亏唐军并未全军出动,见势不妙,河面上的船只纷纷后撤,任凭已经登岸的唐军自生自灭了。
义勇军一招得手,立刻变换了阵形,以百人都为一队,自由出击,专挑岸上唐军小队聚集的地方,反复冲击,将唐军分割、撕碎,然后驾轻就熟地将对手踏成肉饼,毫无怜悯地收割着生命。
倒下的唐军濒死前的哀嚎声连连不绝,战马撞碎人骨的声响,铁枪刺入肉体发出的噗噗之声,岸上成了一座修罗场。
失去退路的唐军,不是跪地求饶,就是反向北方旷野里逃去,让周军花了好几个时辰收容降兵、逃兵。
战果超出了徐世禄的设想,他原本只需要俘敌数百,让金陵朝廷感受到威胁即可,义勇军仅凭两千马军,不仅一举斩杀了八百唐兵,还生俘了近千唐兵,己方伤亡可以忽略不计,更让徐世禄未能料到的是,唐军自乱阵,有三十艘战船在此役中被焚毁,唐军真实损失也只有刘彦贞自己知道。
厮杀了一夜的义勇军,在河岸上列队,他们平静地抚摸着伤口,好似昨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不是他们太强大,而是对手太骄傲太愚蠢太胆怯。
刘彦贞在对岸遥望,见义勇军的战旗迎风飘扬着,黑色的铁马洪流宣示着骄傲与血气之勇,他脸色苍白,心中胆寒,痛定思痛之余,他在想着如何向自家朝廷交待。
“相公应尽快向朝廷禀明实情”左右部下建议道。
“当初鼓动我向对岸进攻的是你们,自夸天下无敌的是你们,如今你们又想让我独自面对朝廷问罪吗?”刘彦贞出离愤怒了。
部下们说道:“相公息怒我等失察,非是我等作战不力,也非是相公指挥失当,而是对岸敌帅太过奸猾,更何况周军中最精税的义勇军与我交战,我军败的不亏。相公不如抢先上表朝廷,就说周军秘密调集军队,意图对我淮南不利,相公顾念国家安危,亲自渡河侦察,故而不慎中伏……”
部下你一言,我一言,无非是将涂山唐军的责任推到周军身上,他们竟然可笑地责怪对手太勇猛,尽量化解朝廷预料中的追责,唯独不提自己的自大和愚蠢。昨日一夜,他们吓破了胆,早已经忘记曾经夸下的海口,此时此刻,他们更担心来自金陵朝廷的愤怒。
刘彦贞听了部下们的建言,心中担忧稍减,只好暗下狠心,花财消灾,趁早分遣心腹贿赂朝中权贵,只是自己的官职怕是不保了。
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刘彦贞垂头丧气,他看向阿谀奉承的部下的眼神也变的厌恶了起来。
荆山之战,以周军压倒性的胜利宣告结束,周唐双方邦争局势立刻为之一变。
义勇军强大的战力,让郭威觉得自己对这支军队的信任没有白费,而主持这一切的徐世禄更是郭威钦点的主帅,让朝廷大臣们都认为郭威有识人之明。
荆山军亦在此战中出力不少,郭威立刻改荆山军为镇淮军,增加一倍兵额,委任徐世禄为帅,以前荆山军都指挥使魏景为副。
至于义勇军,当然少不了有一番重赏,义勇军全军暂时移驻荆山,摆出随时将南下攻淮的态势,让金陵方面立刻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
就连郭威写给李璟的国书中,语气也壮了不少,虽然不乏谦卑之语,但文字之间,郭威委婉地点明自己军力的强大,还恰当好处地点出此次唐军的理屈。
这一切,远在金陵的韩奕还被蒙在鼓里,直到某一天清晨,他突然发现公馆外的唐兵已经悄悄地撤走。
然而,一波刚平,另波又起。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