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四章 南洲记:噩梦真的醒了吗(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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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上位曾经的老搭档,现在被满清当作南北亲善大使,供门神一般地养在徐州的白道隆曾经评价过他,说他是典型的有胆偷鸡,无胆摸狗,就没什么担当。
那是十来年前的事了,远到二十年前,钟上位还曾是白道隆的狗腿子,被还是草根的皇帝和白道隆联手盘剥,如丧家之犬地流落广州当愚公,那时的他更没什么担当。
而在攀着韶州彭家的大腿,靠挖煤起家后,钟老爷渐渐有担当了。在江南开拓蜂窝煤市场,差点死于白莲教妖女之手,也没熄掉他继续拓业之心,在交趾面对郑杠叛乱,他居然还能施尽手段安抚自家的矿工,继续埋头挖煤。
钟老爷五十五岁了,越活心越大,现在的他是有担当的!
王之彦情况不明,李顺昏迷不醒,这都还动摇不了钟老爷的心志。但是……但是珊瑚州的铜矿真的只有那层矿皮,再没了矿脉,钟老爷就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放在国内,亏钱蚀本,乃至出了人命,都自有官府,自有国法接盘,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管是钟老爷自己,还是下面的农人、矿工、镖师和伙计,都还能各找各妈。而在这万里之遥的珊瑚州,钟老爷就是官府,钟老爷就是国法,可他自己有心立得住,有本事立得稳么?
内心煎熬无比的钟上位,一面恩威相加,逼镶头跟他保持口径,咬定还有大矿脉在深处。一面继续推着矿工使劲朝深处挖,同时安抚好方武这一方的镖师,继续在大面上镇住人心,但他却已开始在作抽身而退的准备。
什么水泥轨道,别想了。本要下大工本建的总督府,暂时停了。将浮动栈桥改建为固定码头的工程也停了。本要容难上千矿工的矿场基建,也大幅缩减了规划,让砖瓦匠立起地基,再用帐篷和树木马虎应付。至于在珊瑚州定居的农人。他再没工夫去理会。
几天下来,矿工在矿洞里毫无收获。掘进的土层越来越潮湿,而钟上位的这些动作,也落在了有心人眼里。迟钝如徐福那样的农人都感觉到了异样的气氛。其他人更是满肚子嘀咕不断。
“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蚱蜢。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多用点心,看好那些手脚不干净的家伙!你们嘴巴也闭紧点!别逼我拿自己人开刀!”
此时珊瑚州的管事人,除了钟上位这个大老板,下面就一个掌柜管内务。一个镶头管矿场,再就是管着镖师的方武。而镖师不仅手握武器。管束着二百多矿工,还不算是珊瑚州公司的人,因此方武俨然成了珊瑚州的二号人物。为了整个团体的未来,方武也打起了十二分精神,配合钟上位稳定人心。
对几日辛勤却徒劳无获的矿工们来说,钟上位和镶头的话已不可信。珊瑚州铜矿没了的传言一**地涌着,抱定发财之心而来的矿工们情绪已很不稳定,区区二百来人也分作几派,先是争执吵闹,再是打架斗殴,滋扰农人的情况又再度上演。
方武对这情况看得不深,但也知道若是矿工的人心崩掉,珊瑚州也就真的完蛋了,于是召集镖师们统一认识,全体动员,维护稳定。
散会后,镖师们也个个脸色阴沉,胡喜更嘀咕道:“还折腾什么?再挖几天还没动静,就准备散伙呗,等船来了,大家早回家早醒了梦。”
美梦破灭,胡喜当然万分沮丧,他本盘算着在这里苦三年,就能回江南置办家业,娶了早订终身的邻家姑娘。而后夫妻在家乡过着和乐美满的小日子,不求大富贵,只求小安康。
现在美梦要醒了,胡喜觉得方镖头的话再没什么意义,巡视时眼见矿工厮打,还有人偷拿矿上备着给预计要来的新矿工御寒用的棉衣棉被,他也懒得开口,他们这些镖师自己就先拿了……
八月六日,珊瑚州昼夜温差越来越大,夜里再没什么人声,人人都围着煤炉子取暖,却化不掉脸上的阴霾。原本用煤也是要花钱的,之前可没人这么可么浪费。这情形下再难维持什么帐目来往,人人直接在库房取了,方武甚至钟上位都不好多说,免得坏了人心。
但钟上位和方武等人都还能齐心严严守住粮库,里面屯着各类粮食近千石,够珊瑚州这几百号人半年所食。其他人,包括矿工们,也都还没那个胆子哄抢粮库。大家都想着等船、回家,离开这个伤心地。
夜色已深,方武带着镖师,巡视完农庄后正准备回港口。上马的时候还在想,自己是不是吃多了撑的,这时候管这些农人干屁。
屁股刚落鞍,就听到庄外传来猪嚎狗吠声,格外的凄厉刺耳。方武暗骂,多半是矿工跑到这边来摸猪狗了,果然还是得管。
来到珊瑚州的不仅是人,还有不少畜牲。牛能耕地,羊能出绒,猪能吃,狗能看家撵小兽。眼下农庄有六头耕牛,三十来只羊,十多头还没长大的猪仔和四条狗。因为人的屋子都没搭全,畜牲全都集中在庄口处,围了栅栏,搭了草棚,隔成几区凑合养着。
方武和手下赶到时,已不止是畜牲叫,还有农人的叱骂声。天太黑,农人不敢贸然对上贼,但却堵住了贼的退路,正以嗓门和唾沫打击贼人的心气。
将马灯调得大亮,方武高高举灯,想看清贼人是谁,灯刚过头,前方几个模糊而古怪的身影轮廓就映入了眼帘。
“生番!”
方武的手下曾跟李顺深入陆地,见过土人,当即就惊呼出声。
方武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下意识地滚鞍下马,拔枪就射,然后才意识到,他们在营地里基本都是不装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