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八八、红旗卷起农奴戟(2 / 2)
现在段祺瑞在湖北大刀阔斧地裁撤鄂军,将以前的八个镇军队实际只有六个镇,因为第七镇、第八镇在此之前已经被川陕联军迫降压缩成了两个整编师,接下来很有可能腾出手来对付驻扎在襄阳、宜昌一带的川陕联军,而河南的北洋军各部自重心南移之后一直没有北撤的迹象,眼下张镇芳又突然离开了开封,这不能不让新中国党万分小心。
林伯襄道:“未必全真,也未必全假,应该是半真半假吧?所谓真,就是白狼乱匪确有其事。白狼本名白朗,汝州宝丰县人,因清季局势动荡南北扰攘,遂于宣统三年(1911)十月在老家举事。最初仅有二三十人、快枪数条,实为疥癣之疾。奈何当地县官讳疾忌医,隐瞒不报,至今年春夏之间,乱匪已有部众二百余人,四处剽掠,打家劫舍,成为地方上的心腹大患。
“民国政府北迁后,大总统曾命河南驻军对豫省地面的土匪进行大肆围剿,白朗也在应剿之列。孰料此贼诡计多端,先是设伏,再是夜袭,反而击退了进剿的北洋军、巡防营,声势一时大震。加上豫省连年荒旱,民生凋敝,铤而走险者颇多;共和告成之后南北都在裁汰军队,白朗又派人招募被裁的军官士兵。不断购置军械。短短数月之内,匪众就达到了上千人,成为豫西巨寇!
“白朗乱匪剿袭清末捻匪的故伎。以骑乘骡马为主,一天一夜可以奔行三百里,行踪飘忽不定;他们四处为家,无须携带辎重,攻下城镇便把粮食财物吃光抢光烧光,然后裹挟壮丁再走。故而围剿极其困难。上个月初,段芝泉暂署湖北都督。河南各部驻军重心随之南移,导致豫西一带防务空虚,白朗乱匪乘机北上攻占禹州。禹州号称富庶。距离省城又只有三四百里,顿时全省为之震动。
“张馨庵都督此次离开省城应该就是因为白朗乱匪之事。但他长处在于理财行政,素来不谙军事,平定白朗乱匪根本无须他亲自出马。顶多就是督促各营将领、筹备饷银粮草。他之所以这么急匆匆地离开省城。除了有战事紧急、大总统屡次催迫的原因外,更主要的只怕就是想避开孙先生吧?这就是所谓的假。”
其实林伯襄所言不确。白朗乱匪的伎俩除了在骑乘骡马这一点上剿袭捻匪外,当然,这项技术更早的鼻祖应该是北方草原上的游牧民族,而非捻匪的独创。但捻匪的伟大之处在于把这项技术汉族化,并在广袤的中原腹地大规模使用其他主要战略都是中国自古至今所有巨匪一以贯之的,并非捻匪的专利。
自秦代以降,农民起义的根本原因十之七八是因为土地兼并严重、贫富分化juliè、贫民遇到灾荒劳役逃死无地。最后被迫造反。但首先举起义旗的绝大多数都是地痞、无赖、流氓无产者,而不是那些忍辱负重、昏昏噩噩的劳苦大众。也不是那些固守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儒家信徒。所以太祖在《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写道:
“事实上,贫农领袖中,从前有些确是赌钱打牌四业不居的。”
“对于一件事或一种人,有相反的两种看法,便出来相反的两种议论。‘糟得很’和‘好得很’,‘痞子’和‘革命先锋’,都是适例。”
“我这次考察湖南农民运动所得到最重要的成果,即流氓地痞之向来为社会所唾弃之辈,实为农村革命最勇敢、最彻底、最坚决者。”
这些混世魔王揭竿而起之后,响应者往往寥寥无几,因为普通民众总是苟且偷生的,但凡家里有一捧面、几粒米,便绝不愿意跟着这群十恶不赦之徒去干那掉脑袋的营生。那怎么才能让民众加入到造反的行列呢?摆事实,举例子,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还是拿刀动枪,威逼利诱?
很显然,这些手段都太复杂,效果也不太好。再者,造反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绘画绣花,不能那样雅致,那样从容不迫、文质彬彬,那样温良恭俭让,那些混世魔王也未必有那么多的闲情逸致,他们自有他们自己的独门绝招,那就是攻下城镇之后不管贫富,都把所有的粮食财物吃光、抢光、烧光,然后裹挟壮丁再走。
被裹挟的壮丁最初必定是十二万分的不愿意,可是家里粮食没了、钱财没了、房子烧了、土地荒了,回去只有饿死,跟着队伍还多少有口饭吃,若是表现积极,甚至能捞得吃香喝辣的机会。混世魔王还会现身说法晓以利害:你们一日从贼,终生是贼,回去也会被砍头示众,还不如投靠我们努力拼杀,赚个封妻荫子的前程。有时候,这并不全是谎言。
就这样,造反大军裹挟的壮丁越来越多,每到一地就如同蝗虫过境,赤地千里,鸡犬不留。最终结局只有两个:他们杀遍了天下人,造反成功;他们被天下人所杀,造反失败。但无论如何,结果都是全国人口骤减,土地、财产重新分配,之前的土地兼并、贫富分化问题得到彻底解决。然后等待下一次大起义的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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