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血:北风吹断马嘶声,深秋远塞若为情14(2 / 2)
孙丽华从后面瞧着,不由得心下有些酸楚,一时间竟有些喘不过气,一把抓住了彩英的手,这才稳住了,从前,成靖之每每熬夜批折子的时候,她也是一大早这样早早地侯在御书房外面,有时候提着食盒手都麻了,却还不愿意放下,总想着能快一点,让成靖之尽快吃上早膳。
那时候她年纪还小,什么都不懂得,只知道心爱那个男人,后来也是因为那个男人,她懂得很多,比如嫉妒,比如孤独,比如忍耐,又比如狠毒……
当真是一入宫门深似海,不知道多少个寂寥无人的深夜中,孙丽华这样地感慨,她看着铜镜中自己的容颜,似乎从来未曾改变,仍旧是倾国倾城貌,仍旧是他最喜爱的眉眼,但是她却知道,她变了,从前的那颗纯澈透明的心,早就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就像那盘踞在香炉上面的铜锈,日久弥深。
记得那一年,她在卓远亭遇见成靖之,当他的目光那样火热地舔上自己眉眼,她觉得世间再没有比这更美的时候了,所以她义无反顾跟了他这个逆臣贼子,那些年,她随着他东征西战,受过伤,流过血,更流过泪,但她却从来都不曾后过悔。
他是她的男人,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而作为他的女人,她早早地就习惯了这种颠簸不安、刀光剑影的日子,只要他就在自己眼前。
后来他的军队越来越壮大,她仍旧是他最宠爱的女人,但是他的身边却也多了更多的女人,那些子女人身后是她永远都不可能拥有的显赫家世,有她们在,他会愈发所向披靡,会越来越接近那个他向往的位子。
所以,她学会了忍耐,忍耐无数个不眠的夜,忍耐他身上的胭脂香味,忍耐他无意中错叫的名字,忍耐一个又一个女人大起来的肚子……
直到,他的军队足以与朝廷抗衡,直到,白老丞相都愿意屈身辅佐他,甚至将自己的爱女许于他,她看着他日渐雄起,她看着他是怎样宠爱那个才貌双全的绝世女子,甚至许她为后之诺,她也看着,自己亲手将那西陲长欢送到那个女人的手里,那一刻,她心中是那样的清醒冷静,她知道自己的一颗心从此蒙尘。
后来,他终于登基为皇,而那一年,她为他诞下第七子,他给孩子取名卓远,她以为他还记得,记得他们的情,记得他们那一年的初遇,但是不想,她的孩子却成了他最不瞧不上的皇儿,那时候她正坐着月子,他却再没有过来看她一眼,还有他们的孩子,母子两人一时间成了宫中的笑柄,明知道月子中不能哭,她还是夜夜默默落泪,她不怕别人的冷嘲热讽,她是心寒,江山在手,他却早早对他弃之如敝履。
不是不恨,只是恨不得,每每当那个男人那样深情地凝视着自己的眉眼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永远都恨不起这个男人,哪怕早就疑心他的深情,哪怕早就疑心自是身上倒影着谁的模样,但是到底陪在他身边的一直都是自己,所以她将自己修炼成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后宫女人,不再奢求一颗真心,但求给皇儿挣一个好前程,她一早就懂得,那双眉眼是她的本钱。
她以为自己修炼的很好,但是当她眼睁睁看着他的尸身的时候,她还是不可抑制很地咬牙启齿,她这一生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笑话?
她恨极了自己的眉眼,更恨毒了他。
……
只是到底,君恩如流水,匆匆不回头,也终究带走了所有的爱恨。
……
彩英感觉到孙丽华身体的轻颤,赶紧询问:“太后,您还好吗?”
孙丽华回过了神,方沉声道:“没事儿,咱们进去吧。”
“是。”彩英忙得搀着孙丽华朝养心殿走去。
孙丽华到了跟前,慕容微雪这才看到,惊得差点食盒脱了手,忙的将食盒递给了青玉,然后给孙丽华行礼:“臣妾见过太后!臣妾给太后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