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瓮中捉鳖(1 / 2)
麻利地闪身进了铺盖店的店门穿着一身厚实棉袍、脑袋上还扣了顶棉猴儿帽子打扮得像是个外路来四九城里看稀奇的外路人的熊爷长出了一口气瞪圆了眼睛朝着守在店门口的铺盖店掌柜低声吼道:“麻溜儿的灭灯、关门!”
唯唯诺诺地点着头那铺盖店掌柜的一边磨磨蹭蹭地摘下了挂在店门口的两盏破纸灯笼一边却是不断地打量着叫熊爷抓在了手中的半大孩子脸上全然是一副放心不下的担忧模样。//高速更新//
要说起四九城里的铺盖店倒是打从光绪年间才有的这说不出口的买卖。也就是那倒了架子、折了场面、残了肢体的青皮混混拢住个没了姿色、上了年纪、没了去处的半掩门娘们半真不假地凑到一块儿做了门面夫妻。
俩人打从各自腰子里抠出来几个体己拢一块儿盘下一处犄角旮旯的屋子做了店面也没招牌字号只在门前挂俩纸灯笼做了幌子。进门口横一张收钱桌子贴墙边就是一排老砖大炕店东两口子自己睡炕头来客人自带铺盖趴炕上睡一夜一人十来个大子儿的价钱勉强能够得上俩人糊口。
可这店东夫妻俩毕竟都是走老了偏门过来的主儿虽说如今不敢在江湖道上踅摸可私底下总断不了要玩些偏门花活儿。没钱给巡警局里支应挑费、更没本钱去踅摸那云土、净土私烟馆开不起。可门口收钱那张桌子后头大土坛子里照旧拿散烟膏子化在水里。十个大子儿一碗的给那些个穷倒了根儿上头的大烟鬼过一把假瘾。到半夜那干过暗门子的老娘们更是脱得赤条精光从那大炕炕头一路睡到炕尾。天亮下炕的时候手里头也总能拿捏一把零钱着实是豁出去了脸皮的买卖!
也就因为这铺盖店的买卖着实是连下九流都数算不上在四九城里头能进这铺盖店的主儿也差不离都是些四九城里连下九流都混不进去的人物。哪怕是街面上的青皮混混挨家挨户的收挑费见着这铺盖店的门脸也都是绕着走——一来是这铺盖店着实埋汰下作。二来瞧着那铺盖店的店东掌柜原本好歹也算是场面上走着的人物。这都混成了如今这凄惨模样瞧一眼都难免有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滋味索性高高手、抬抬脚也就放过了这四九城中烂泥一般活着的废人!
就像是叫熊爷盯上的这家铺盖店店东原本也算是四九城里有名有姓戳杆子的人物。可也就因为不知收敛、树大招风。让其他几位同样戳杆子的江湖好汉盯上了他那块肥得流油的地盘。夜半时分一桌上好的燕翅席吃撑了肚肠一坛滚热的老汾酒喝滑了唇齿更兼着一副蒙汗药放倒了身躯。等得天亮时叫阴沟里头脏水呛醒原本响当当一条好汉手脚上头几条大筋全都叫人挑断成两截!
也还算是这位好汉爷命大福大从阴沟里头一路趴着寻人救命总算是有那仁心仁术的大夫勉强接上了那被挑断的大筋。可这辈子走道都只能慢慢磨蹭。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活脱脱就只能做个皇帝身子乞丐命的富贵废人方才能保住小命苟延残喘。
没奈何之下这位丢了地盘、废了身板的好汉爷只能够凑合着寻了个干过暗门子的老娘们。倾其所有开了一家铺盖店活命。也不知道这位好汉爷是打哪儿来的福分那原本都奔了四十好几的、干过暗门子的老娘们居然是老蚌生珠。给这位好汉爷生下来个儿子。虽说搁在街面上闲人口中都说这孩子还指不定是谁的种可只要一瞧这孩子眉目模样活脱脱便是打从这位好汉爷身上摘下来的模子!
原本只想着能苟延残喘厮混一世可没想到老天爷赏脸给添了个子嗣给自己养老送终这位开了铺盖店的好汉爷登时觉着日子有了盼头。尤其是在那给自己生了儿子的暗门子老娘们半年后得了一场大病一命呜呼之后这位开了铺盖店的好汉爷当真是把这儿子当成了自己的心头肉。
但凡是能弄着点儿啥好玩意二话不说全都使唤在了这孩子身上。为了这孩子日后能有个正经活路不会再像是自己似的吃那刀头舔血、有今朝没明日的断头饭这位好汉爷在孩子长到了七八岁的档口愣是狠心掏出来攒了好几年的棺材本儿把这孩子给送去了学堂!
虽说就靠着个铺盖店的买卖日子过得并不宽裕可在这两父子的眼睛里能有个遮风避雨的屋子住着还能有口能填饱肚子的粗粮饭吃着甚至还能上学念书这已然是老天爷厚赏恩赐。可架不住天有不测风云自打三天前熊爷进了这铺盖店的门儿开始原本还算是的清净日子可就算是过到了头儿!
先是视若性命的儿子叫熊爷身边的俩跟班儿给拘了起来还逼着铺盖店店东去学堂给告了假只说是染病卧床怕是十天半个月也去不成学堂了。
接着就是七八个瞧着就是大烟鬼模样的泼皮进了铺盖店二话不说便把那散烟膏子泡出来的一坛子凉水喝了个干净。等到了掌灯的功夫熊爷身边那俩跟班儿又拿着破布裹进来些烟枪、烟膏子供着那七八个大烟鬼模样的泼皮躺在炕上装起了假神仙。
虽说是久不在四九城里场面上厮混可这铺盖店店东总还算是积年老江湖把式。只一瞧着眼面前这不同寻常的场面顿时就琢磨过来——这指定是熊爷要借着这些个大烟鬼似的泼皮做上一桩大买卖!
要不然谁乐意花钱把这些个大烟鬼当成了祖宗供奉?
小心加小心的侍候着熊爷领进来的这些个大烟鬼捎带手的还得照着熊爷的吩咐。提心吊胆地把那些个想要住进来的主顾想法子哄走。一天下来着实叫个度日如年可瞧着自己那宝贝儿子叫拿捏在人家手里。铺盖店店东也只能硬着头皮一天天撑了下去。
到得第三天头儿上熊爷身上扛着个大包袱、黑着脸领着俩跟班儿和七八个大烟鬼似的泼皮回了铺盖店里进门就从怀里摸出来一杆六轮硬火逼着七八个大烟鬼似的泼皮把自己身边那俩跟班儿堵上嘴绑到了炕脚自己方才一屁股坐到了铺盖店门口那张桌子上捏着手里那杆六轮硬火溜溜儿坐到了天黑这才打发那些个大烟鬼似的泼皮去浑汤锅子上踅摸些吃食。可等那些个大烟鬼似的泼皮刚刚出门熊爷却又背着那大包袱、抓着自己那宝贝儿子。悄没声地缀上了那些个泼皮
能把江湖场面混得这么小心更加上原本还是在珠市口儿大街上戳杆子的人物这要不是招惹了泼天的事端又何必在自己这家鬼都不爱搭理的铺盖店里藏身?连口吃食都只敢让那些个大烟鬼似的泼皮上浑汤锅子淘换?
人都说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可不说的就是自己这德行么?
这要是真把旁的祸事再招惹到家里来自己不过就是残躯贱命可儿子的性命脑中纷乱如麻。可铺盖店店东的手里头倒也还真不敢太过磨蹭。把两个破纸灯笼吹灭后提在了手里都还没等铺盖店店东扭头回屋伴随着一股恶风扑至一条肥硕的身板已然重重地将铺盖店店东撞进了门户里边而那肥硕的身边也是如影随形一般借着撞人的那股子势头。一头扎进了铺盖店的店面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