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节:北上之路(三)(1 / 2)
清晨时分起了一场薄雾尽管在太阳出来以后就很快散去却也在一定程度上像在预告着夏季即将步入尾声。
欧罗拉的夜晚温度降得很快但不似在湿润南方度过的夜晚冷气会一阵阵侵袭干燥的北方只需要挂起挡风的篷布再在内里生上一团火就可以保证一夜的暖和。
新买的铲子尚且没有派上用场但大小斧子倒是用处多多。
兴许是与北方四岛地区相近因而有所来往的缘故在本地铁匠铺购买的斧子手感令洛安少女想起了受丹拉索文化严重影响的亚文内拉。
数个世纪以来善用斧子的斯京海盗们在锻造斧头上面的工艺传承十分出色尽管如今的世人常认为他们就是一帮贫苦的樵夫随便拿了自己伐木用的斧头上战场但实际上北方四岛精工制作的战斧品质和手感都不会比刀剑更差。
伐木用的斧头通常都不会开利刃因为利刃切肉合适对付坚硬的木头却会更快损坏。反之用相对更钝一点的刃加之以厚实的斧面塑型依靠质量命中木头的时候可以咬进去很深。但这种做法的缺陷是运用于战斗之时会导致你挥出一击以后难以控制因而战斗用的斧子都会刻意锻造得更薄更轻并且打磨得如剃刀般锋利。
在波鲁萨罗入手的这一对斧子介于两者之间属于严重受丹拉索文化影响的人所锻造出来的典型。小斧相当轻盈且锋利劈用来点火的小树枝非常好用而大斧则加厚了一些令砍树还有分开较大柴火的效率更高。
不过斧子还不是新买的装备当中最令洛安少女感到惊喜的。
只是买下来放着你永远不会知道它的完整优缺点很多东西没有真正拿去用都不会明白那些细节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因为是亨利买下来的在当初入手的时候米拉只注意到了帐篷下摆的区别。而在这两天实际开始使用营帐以后她才意识到了整体上的截然不同。
北地旅人所用的营帐与南方的帐篷还有军队所用的类型一眼看上去最直观的区别就是它在营帐正中间尖顶的地方开了个打洞。
这自然是有其道理的——当篝火在营帐内部点燃以后看着烟气顺着从顶部的洞排出你不需要是一位贤者都能立刻恍然大悟。
在秋冬季节露营过的人都明白篝火的重要性橘黄色的火光在冷天里不仅能够提供加热食物暖和身体还能令人的情绪缓和不至于整个人因疲惫而崩溃。
但在营帐内部点起篝火烟气若是无处流通的话反而会呛得内里的人咳嗽不断整夜不得安眠。
所以过去在露营的时候篝火基本都是设置在外面这一点与本地的军用帐篷类似。拥有完善后勤一大堆马驴骡车的军队通常会带上铁制的烤火架这种东西用来烧柴还有处理食物。而他们的营帐也会带一个可以用两根木杆子支撑起来的廊厅部分需要用火的话就在这儿解决。
但考虑到空间和载重等一系列问题这显然不是小规模团体的旅人又或者冒险者们可以拥有的。再加之以北方苦寒的天气篝火的最佳设置位置显然是靠近夜里入睡的地方而非帐篷外围这样才能在睡觉的过程当中提供足够的温暖。
由此诞生的便是这种优秀的尖顶帐篷设计展开是一块大扇形布料的帐篷一侧是可以关上的重叠开口。正中间的地方带有套环取三或者四根长木杆互相依托插在地上形成框架然后套环套在木杆顶部下摆的地方再用地钉固定好防止风从缝隙中钻入一个内部空间不小的营帐就被设立了起来。
篝火设置在圆形营帐的正中心而人就躺在稍远一点的圆圈外围。呛人的烟气会顺着顶部的开口排出而热量则会被保留在营帐之中温暖着人们的身心。
在熟练者手中这种营帐建立起来消耗的时间不会超过15分钟有马车带着长杆子上路的话只会更短。但贴着森林旅行即便没有带木杆子要找寻框架用的材料也十分简单。地广人稀的欧罗拉地区森林地面上总是有很多枯死的树木人们捡都捡不完。所以扎营时连砍树都不需要只需要在地上物色一下合适的尺寸然后用小斧把可能会刺破篷布的多余树枝削掉用脚步丈量好距离插进泥地里就可以用了。
在多雨但相对温暖的南方帐篷注重的是防水性能。而到了相对干燥但却寒冷的北方能够在营帐之中点燃篝火温暖身体就变成了一个更加重要的考量因素。
开在帐篷正中央的圆洞处于整个营帐的最高处巨大的倾斜角度使得雨雪更容易滑落只有那些垂直飘落的会落入营地之中。并且加上人是睡在两侧的落下来却也倒不会淋湿身体或者是随身的衣物还有食物。
它挡不住南方骤降的暴雨但是在北方的秋冬之际却是极佳的选择。
所谓风土人情大抵莫过于此。
于这些生活的微小细节你总是能够看得出来当地劳动人民千百年累积思索出来的生活智慧。
没有什么东西是能够一招鲜吃遍天的。自大自以为是觉得自己已经掌握了世界的奥秘怀抱着其它人都不过是凡夫俗子的思维脱离了人民群众基础生活变得不食人间烟火最终却被他们所瞧不起的人民所推翻的那种贵族故事古往今来都不在少数。
没有谁是比其它人更加擅长生活的南方人的衣食住行是适应了南方环境而北方人也在他们所在的环境里做出了最佳的选择。
简而言之。
存在即是合理。
贤者之所以是贤者的理由并不因为他懂得许多知识。光是拥有知识而脱离了这些细节的话那就像是那个著名的寓言——把自己封到了象牙塔当中的大魔导师在照顾生活的弟子离去以后竟连自己做饭都没有办法最终空有满腹的魔法知识却活活饿死。
亨利始终是贴近着生活的也始终是尊重着人民群众的智慧的他的力量来自于日常来自于生活来自于千百年间无数前人思索累积下来的细微知识而非脱离了人民基础固步自封的闭门造车。
这个称号所代表的东西并不是某种脱离普通人的超然存在——尽管某种意义上某种方向上它也并没有错但若要真正给予这个含糊又暧昧概念予以确切的称呼的话——
所谓“贤者”应当算是“立于人民之中而又超然于人民。”
正因拥有的知识超越了常人的认知他才能够为他们指明方向。而也正因为他仍旧立于人民之中他的一切都是基于千百年劳动人民累积的细微智慧他也才真正明白普通人会想些什么。
如今比起过去已经成熟了许多的洛安少女这样想着。
自己要学的东西仍旧有许多而这也正是历练正是旅行的必要性之所在。
总是固守那方寸天地的生活或许是安稳的但这种安稳建立在一成不变之上。冒险者的生活为大多数人所诟病佣兵、旅人和商人的名声从古至今都算不上好人们利用他们以获取自己想要的东西但内心里却认为这些人在某种程度上也搅乱了自己安稳的生活。
民族单一性越强越是排外的地区你就越是可以感觉到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氛围——收拾好了行李正准备重新上路的米拉回过了头她又忘了如何发音的那个卡什么什么涅的村子已经在身后能看到的视野边缘若非制作早餐的烟气升腾而起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你都不会认为那里有一个村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