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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娇不擅长处理感情问题,不过她记得姑婆挺喜欢薛凝香的,就不知脑子被砸了一次后还记不得薛凝香。“顾姑娘来了!”仁寿宫的宫人向顾娇行了礼。“太后在吗?”顾娇问。“在的,刚下朝。”宫人补充道,“宁王殿下也在。”唔?宁王回朝了?顾娇与皇宫走得近了之后,不必刻意打听也能听到一些朝堂上的动向,宁王前段日子带着唐岳山北上剿匪。说是剿匪,其实是借剿匪之便去查探边关的军情了——陈国那边又不安分了,悄悄往边关驻扎了不少兵力。既然是谈政事,顾娇便没去打扰,直接去了秋千架上晒太阳。她是不怕晒黑的,尽管好像这副身子本就晒不黑。她一边荡着秋千一边暗戳戳地想着什么时候再去找找静太妃的痛快,那个女人害姑婆害了那么多年,就算不能立马将她拉下台,利息总得收一收的。正思量着,身后忽然传来一声不大确切的呼唤:“姑姑?”“唔?”顾娇的身形荡回地面时,她伸出脚尖一点,将秋千停住。随后她回头,看向那个走过垂花门的俊逸青年,“宁王?”宁王神色恍惚了一下,啊了一声,回过神来,略有一丝歉疚地笑了笑:“抱歉,我认错人了。”她的目光在顾娇的身上逡巡了一个来回,“还真有些像。”顾娇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不是她往日里穿的青衣,是上次弄脏了衣裳之后在姑婆这边穿走的湖蓝色水袖束腰罗裙。是因为这身衣裳认错了吗?还是——顾娇从没问过姑婆起,为何她的寝殿里会有那么多年轻女子的衣裳?她以为姑婆是为她准备的。可眼下看来,似乎不是。也对,应该不是。明明风格都不一样。只要不涉及到任务,顾娇便不是一个会去在意衣着细节的人。姚氏平日里是揣测她的喜好去给她做的衣裳,但实际上她也没那么挑衣裳,就好比有人喜欢吃肉,但如果给他一桌青菜他也不会不吃一样。她在柜子里拿到哪套是哪套,能穿就好。宁王在与瑞王妃遇袭时救过顾娇一次,那一次二人都不大熟悉,眼下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听说了顾娇与太后的关系,亦或是顾娇的这身让他感觉熟悉的打扮,他竟主动走过来与顾娇打起了讪。“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很像宁安姑姑?”他问道。“宁安公主吗?”顾娇摇头,“没有。”宁王笑了笑,说道:“我很小的时候姑姑就远嫁了塞北,之后我再也没见过她,不过姑姑对我很好,我一直都记得她。”顾娇哦了一声,问道:“我们长得很像吗?”那她就要怀疑一下自己的身世了。“不,你们长得并不像……”宁王说着,目光落在她左脸的胎记上,“但是这个地方,她受过伤,留了一个小小的疤痕,总是会用朱砂画一朵海棠。”顾娇摸了摸自己的胎记。宁王又忍不住多看了顾娇几眼:“上回忙着抓刺客,没觉得很像,今日一见……”能让宁王三句话不离像宁安,看来她除了这张脸之外,别的地方与宁安公主真的很像。一般人被夸像公主都会很高兴,这意味着她拥有公主的气质与气场,是一种高度的赞扬。然而顾娇很平静。没有高兴,也没有不高兴。宁王又道:“太后的事我都听说了,还没多谢你和你家人对太后的照顾。若是有什么需要的,你可以随时来宁王府找我。”不论上次遇刺宁王是看在瑞王妃的份儿上才拔刀相助,亦或是出于皇子的职责,顾娇因为他才躲过一劫都是不争的事实。顾娇点了点头:“好。”宁王似乎很高兴,展颜一笑:“那就这么说定了,对了,我听太后说你医术不错。不知可否请你到府上看诊。”“诊金不便宜。”顾娇道。宁王大概没料到顾娇会是这个反应,寻常大人听到能去王府治病全都荣幸得恨不得不收诊金,宁王大概也没料到顾娇会是这个反应,他一时不知怎么接话。片刻后,他才忍俊不禁道:“这是自然。”顾娇道:“有空了我会让人给王府递帖子的。”宁王笑了笑:“那就这么说定了,我还有事,先告辞。”宁王离开之后,顾娇才从秋千架上起来,迈步去了姑婆的书房。庄太后正在看折子,见顾娇进来,没好气地哼了哼。姑婆一贯如此,顾娇也就没觉得是自己干了天理不容的事,她走过去把薛凝香的信递给姑婆。“什么东西?”庄太后问。“薛凝香的信,姑婆还记得她吗?”顾娇问。庄太后皱眉沉思。顾娇提醒:“狗娃的娘。”提到狗娃,庄太后有印象了,给颗蜜饯能在她院子里舔一整天的小奶娃,一点也不吵,比小净空好带多啦!随后庄太后记起了薛凝香。主要是薛凝香做饭好吃,六郎做饭难吃,只要顾娇不在,她都会把薛凝香叫过来做饭。“饭菜烧得不错。”庄太后说。“您先看信。”顾娇说。庄太后一目十行地把信看完了,老实说薛凝香的字写得真丑,可有顾娇“珠玉在前”,庄太后觉着这种字也勉强可以接受。“哟。”庄太后挑眉,“小香香还挺抢手。”瞧这反应,不愧是姑婆。顾娇在庄太后对面坐下,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是吧?那这件事该怎么解决呀?”庄太后没说话,而是伸出手,比了个“拿来”的手势。顾娇故作不懂:“什么啊?”庄太后冷冰冰地说道:“少给哀家装蒜!把昨天的演出费补上!否则免谈!”就知道。“好叭。”顾娇叹了口气,心不甘情不愿地拿出蜜饯盒子,数了五颗放在庄太后的手上,一脸肉痛地说,“只有这么几颗了,净空都没得吃了。”庄太后被顾娇那夸张到辣眼睛的演技噎得不行,这丫头亏得是没进宫争宠,否则就这演技骗得住谁?不过——庄太后的目光在她的小拳头上扫了一下。好像她也不用装模作样,一拳下去,皇帝都躺。庄太后收了蜜饯,对顾娇道:“这事儿有什么难的?她喜欢谁,哀家给她指婚就是了。”问题是——薛凝香在信上没写自己中意的是谁。顾娇挑眉:“那我给她回封信?”“算了,这种事她在信上不会说的。”庄太后叫来秦公公,“你派两个可靠的人去一趟幽州的县城。”庄太后将事情交代了下去,秦公公领命去了。这就是权势带来的便利了,不论解决问题的方式还是速度都简单又粗暴。有姑婆接手,这事儿顾娇就不操心了,她只是很好奇,一个是中年暖大叔,一个是痴情小狼狗,薛凝香究竟会选择嫁给谁呢?顾娇正思量着着,门外传来太监的通传——皇帝来了。皇帝是来找庄太后演戏的。就算皇帝如今慢慢对静太妃产生了厌恶,但并不会那么快就看清她的真面目,因此皇帝一直以为凶手还在暗中,还没出手。掌握了全部真相的顾娇——不,她不仅出手了,还把自己的脚给砸了。算了,演吧演吧,也不是坏事。姑婆在不知皇帝被下药的情况下容忍皇帝那么多年,谁又能说她心里真的没有顾念半分曾经的母子之情?顾娇对姑婆也保留了真相。是以,姑婆也以为静太妃按耐着没动。“母后今日要去逛御花园吗?”皇帝语气淡淡地说。这也是个演技烂到家的!庄太后翻了个白眼,没出仁寿宫,庄太后懒得和他演:“去,怎么不去?但——”她拉长了音调,故意看了顾娇一眼。顾娇会意。蜜饯嘛。懂的懂的!正好,她也观察一下皇帝对姑婆的药效到哪一步了,南师娘说过,当中药者需要剂量如此庞大的药引时就说明药效几乎要维持不住了。她不太确定是静太妃的白药维持不住了,还是姑婆的黑药维持不住了,亦或者两种药都在同时失效。顾娇冲姑婆比了个OK的手势。这个手势庄太后懂,小丫头说过是没问题的意思。庄太后这才挑了挑眉,满意地看了眼自己的“五颗蜜饯”:“走吧。”皇帝:“……”是错觉吗?为何感觉太后在看着朕流口水?二人对于顾娇这条小尾巴都没什么意见,顾娇于是优哉游哉了地跟了上去。秦公公与魏公公自然也在的,只是他俩存在感较低,不像顾娇是坐着庄太后的凤撵——皇帝与庄太后一路步行到御花园。今日天气不错,御花园中人很多。巧不巧,静太妃竟然也在。庄太后早在出了仁寿宫的一霎便进入了自己的角色,丝毫不因静太妃的存在而受影响,倒是她身边的皇帝在看到静太妃的一瞬身子微微僵了一下。有种被抓包的慌乱。静太妃一脸受伤地看向皇帝。皇帝明白自己不该这么做,明明母妃才是他最重要的人,他却撇下母妃与庄太后出来逛园子。但是——顾娇懂了,黑药的药效才发挥了一点,皇帝还没彻底厌恶静太妃,他这会儿的心情大概是心虚又复杂的。顾娇揣测静太妃正是料到了这一点,所以想出来亲眼看看皇帝与太后的关系究竟到了哪一步,而这极有可能关系着她下一步的计划。庄太后并不知情,本就是演给静太妃看的,本尊来了好呀,省得通过别人的嘴告诉她,效果都打折扣了。庄太后温柔地看向皇帝,拿出帕子擦了擦他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泓儿,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我们去亭子里坐坐。”“没有。”皇帝回神,却并未躲开她的触碰。静太妃的眸光深了一下。“咦,那不是你母妃吗?”庄太后仿佛这下才看见静太妃似的,语气与眼神都挑不出丝毫差错,“秦公公,去把静太妃请过来。”“是!”秦公公去请静太妃。蔡嬷嬷都懂这时候过去是极为不理智的,可有时人胜利了半辈子便会真以为自己能够掌控一切,静太妃答应了。几人在亭子里坐下。四个凳子,庄太后当仁不让地坐在了皇帝身边,顾娇坐在了皇帝的另一边,这就导致静太妃坐在了皇帝的正对面。“泓儿最近瘦了,要多吃一点。”庄太后温柔地拿起一块蟹黄酥递给皇帝。“陛下不吃蟹黄酥。”静太妃轻声提醒。庄太后:……忘了这皇帝傻儿子挑嘴了。庄太后临危不乱地说道:“他现在喜欢了!是吗?陛下?”她含笑,给了他一个威胁的小眼神。皇帝蹙眉,十分嫌弃地接过了那块蟹黄酥。庄太后的帕子掉在地上,还被她自己踩了一脚,她顺手给捡了起来。皇帝忍住不喜吃了一口。庄太后拿起帕子便去给擦嘴,摁住头,不容拒绝的那种:“哎呀,怎么和小时候一样,吃东西吃得满嘴都是?”皇帝太阳穴突突直跳:……找死是不是!别以为朕没看到这是你用脚踩过的帕子!二人的眼神厮杀了十几个来回,只是这一切落在静太妃的眼中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分明亲厚得很!她又不知道他俩是在演戏,还当他俩真的开始重修旧好了。一阵浓浓的嫉妒涌上心头,她将手中的帕子都戳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