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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这话时胸口微微起伏着,尽管竭力平复呼吸,却依旧上气不接下气,可见这一路是有多拼了命的在奔波。她甚至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所以才会撞到门板上,发出那一声咚的声响。她自是不愿叫萧珩瞧出自己的狼狈来,于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坐在硬邦邦的门槛上,靠着冷冰冰的墙角,她却丝毫不知她的疲倦早已写在了她的脸上。饶是如此,她看向他时,眼底也依然闪着光。风雪天地间肆掠,寒风呼啸凛冽。萧珩的心口却仿佛被一股滚烫的热浪所充斥,血液急速奔涌,呼吸却屏住。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深邃的眼眸里清晰地映着她狼狈的小身影。济城大雪封山,十万大军停滞不前,然而她孤身一人翻山越岭,冒着疾风寒雪赶在他生辰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萧珩饱读诗书,满腹经纶,这一刻竟也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自己的感受。他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甚至有点儿发疼。他什么也没说,可他的眼神又分明什么都说了。一个他自己都不在意的生辰而已。为什么要赶回来?为什么不乖乖地等着风雪过去?为什么不与朝廷的大军一起?为什么……还能是为什么?不过是他不在意的东西,有人替他在意了而已。萧珩心中动容,面上并无任何情绪变换,他迅速脱下外袍,蹲下身来将带着他体温的外袍裹在了顾娇的身上。顾娇的身子被一股巨大的温暖包围,与温暖随之而来的是独属于他的男子气息与幽香。她吸了吸鼻子,带着一丝被冻僵的小鼻音道:“你真香。”萧珩看着她冻得通红的小鼻尖:“你都冻成这样了还闻得出我香不香?”“嗯,就是香!”顾娇笃定地说。萧珩原本看着她狼狈的样子,想着她这一路的风险与艰辛,心情有些复杂与沉重,可让她这么一打岔,倒是哭笑不得了。萧珩将她放在腿边的红缨枪拿进来,又把的小背篓解下来,一手绕过她后背,一手绕过她后膝,将她轻轻地抱了起来。“我可以走。”顾娇说。没忘记他的腿还瘸着,在家时,她连小净空都不让他抱的。“我也可以走。”萧珩说。顾娇眨眨眼看着他。萧珩抱着她站起身来,她能感受到他臂弯的力量,比她离开京城时强劲了些,更多了几分成年男子的力道。顾娇又看了看他的腿脚,意外地发现他走得很好。顾娇咦了一声:“你的脚不瘸了?”“没有。”某人一秒变回小瘸瘸。其实早好了,在与信阳公主解除误会打开心结后第二天他便能行走自如了,他原本打算在她的生成之日给她一个惊喜,奈何某个丫头转头就跑了。很好。是要付出代价的。顾娇离开京城时是秋季,穿的并不多,而今已是深冬,一身棉衣加身竟然也没重多少。萧珩抱着她的胳膊紧了紧。家里的小家伙三个月了,不吃夜奶了,奶娘也就没必要再住这边,姚氏带着小家伙搬回了原先的屋子,东屋给顾娇留着了。玉芽儿每日都来打扫,被褥都换了新的。萧珩将人抱进屋,放在铺了垫子的椅子上:“你先坐会儿,我去给你烧个炭盆来。”说罢,他转身去了灶屋,在灶膛里点了稻草与干柴,烧着后他将银炭放了进去。这些银炭是宫里送来的,全是上等的无烟炭,很容易点着,亦十分耐烧。等银炭燃烧的功夫,他往锅里倒了水,煮了一碗青菜鸡蛋面,并切了几片腊肠与腊肉。等银炭烧好时,面条也煮好了。他将面条端去了东屋。顾娇趴在桌上昏昏欲睡。这已经不是累坏,而是精疲力尽了。萧珩轻轻地摸了摸她额头,不烫,他稍稍放下心来,说道:“先吃点东西再睡。”“嗯……”顾娇含糊地应了一声。她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确实饥肠辘辘的。她打了个小呵欠,夹了一筷子青菜喂进嘴里。然后,她一个激灵,整个人都醒了!萧珩将火盆端进来后才记起来外头还有一匹马,他又去将马儿牵了进来,拴在老祭酒那边的马棚里。他的动作很轻,没惊醒任何人。他回到东屋时,就见顾娇已经没有丝毫瞌睡了。没办法,相公的黑暗料理实在太提神了,效果堪比风油精。顾娇看着自家相公那张俊脸,秉承着秀色可餐的原则将一碗味道一言难尽的面条吃完了,一滴汤汁也没剩下。萧珩给她倒了一杯解腻的温水:“这一路可辛苦?”“不辛苦,我又不是去打仗的,我只是去做大夫!”话音刚落,哐啷一声,一把匕首自她袖中掉了出来。——陈国容家的匕首,月古城的战利品之一。顾娇眨了眨眼。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她面不改色地弯身去捡匕首。又哐啷一声,一支袖箭掉了出来。——唐家弓箭手的暗器,唐岳山的贴身宝贝之一。她脸不红心不跳,淡定从容地将袖箭也捡了起来。刚把箭与匕首放在桌上,不小心碰到了小背篓,小背篓往桌面一倒,里头的东西哗啦啦地掉了出来。飞镖、战斧、流星锤、九节鞭……萧珩的眼神变得很危险。顾娇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我说是我捡的你信吗?”萧珩:“呵。”“我有东西送给你!”顾娇一秒转移话题,从小背篓里掏出了一个用布帛紧紧抱着的东西,递给他道,“打开看看。”萧珩还想追究一下她上战场的事。原本他以为她去边关只是去救落入敌手的老侯爷,可看她这副好似把陈国大军都给打劫了一遍的样子,分明没少上战场。顾娇才不给他机会追究呢,她果断打开包袱,将一本散发着历史气息的册子递到他面前。萧珩的目光一下子被吸引了。那本册子上赫然是前朝的文字。本朝文字是根据前朝文字演化而来,字体与释义上都有了些许不同。顾娇将册子翻开。萧珩定睛一看,上面全是皇甫家的名字,他眸光顿住:“前朝玉碟?”“嗯!”顾娇点头点头。她一把火烧了驸马的书房,驸马以为她把玉碟也烧掉了,其实并没有,她把它偷走了!大历朝的统治时间长达三百年,之后又暗中承袭了两百年,而这本皇甫家的族谱记录了前朝的每一位皇室,具有极大的研究与考古价值。这种古籍之于翰林官的吸引不亚于一柄神兵利器对绝世高手的吸引。萧珩的眸光微微一动:“怎么来的?”“顾承风偷的!”顾娇一秒甩锅!正在雪山中抱剑而眠的顾承风狠狠地打了个喷嚏!“喜欢吗?”顾娇看着他。萧珩点点头:“嗯,喜欢。”这一本可能是用她命换来的册子,他怎么会不喜欢?册子很轻,拿在他手里却有如千斤之重。顾娇睁大一双清澈灵动的眸子看着他,模样有些乖巧。若那些被她厮杀过的陈国士兵在这里一定会惊掉下巴,这还是那个凶残冷血的杀神吗?这就是一只小白兔呀!“还有这个!”顾娇又从荷包里拿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小铁盒,“听说陈国皇室的松烟墨是天底下最好的墨,你试试用它画画。”“青墨也不错,可惜只有两块。”“勃亲王手下有个做兼毫笔的大师,他做了一支新的给我。”……顾娇源源不断地从小背篓里拿出小礼物来,真不知她究竟装了多少东西。萧珩深深地凝视着她,她每拿出一件小礼物,他的眸光都会深上一分。在她不知第几次拿出小礼物时,他终于再也忍不住,轻扣住她的一只手腕,一把将她将搂入了怀中。顾娇猝不及防被抱住,小脑袋撞进了他火热的胸膛,他擂鼓般的心跳透过厚厚的衣料传进她的耳朵。噗通噗通的,听得她耳朵都烫了。四周好似突然静了,只剩下彼此的呼吸与心跳。“受伤了吗?”他沙哑着嗓音问道。------题外话------卡文有点厉害,二更明天起来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