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2 / 2)
“臣妾想要见皇子有的是机会。听说皇子每日都在上林苑之中学习,恰好臣妾这两日想要在上林苑之中转转。陛下您之前也答应过了。”寻罂这一次顺了刘询的意,按理说正常人的想法是说两句好听的,增加自己在刘询心目之中的好感度。
寻罂却是不然,她开口便是这次见面的机会虽然被她错过,但是之后她还有的是机会。她若是想要见刘奭其实并不艰难。
“嗯。”刘询点了点头,他却已经决定了这几日就让那些教导刘奭武学的太傅休息几日,刘奭本就喜欢文政,想来是不会反对这几日在自己院子里呆着,不到这上林苑来的。
寻罂仿佛不知道刘询的想法一般,唇边噙着笑意,她直接带着自己属下的人,从小花园的另一侧绕了过去,走的也十分干脆利落。
刘询并没有第一时间走向刘奭,反倒是看着霍成君的背影良久。他微微叹了口气,将自己眼眸之中的情绪收敛了起来。他眼眸之中大部分都是无奈,但是隐约也能看到几分纵容与不易发觉的宠溺。若是说纵容是情非得已,那么这份宠溺来的就相对诡异。
甚至连刘询自己,都没有任何察觉。他此时只是觉得,只要霍成君在这宫廷一日,他便不可能平静的生活。在失望与惊喜之间来回穿梭,这种心理落差,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受得起的。
……
夜色降临,刘询躺在床·榻上,还能清晰地感受到身边人那平稳的呼吸,似乎比他还要早入眠一些。他尽量将自己的呼吸调整的平稳。果然,身边的人没多久便有了别的动静,她伸手在他身体上的某个穴·道一点。撩·开床·榻走了下去。
刘询却没有像往日一样沉睡,他刻意让人做了软甲,就为了能在霍成君点他穴位之后保持清醒。哪怕他清醒与沉睡没什么区别,但是每日被动沉睡总是让人不喜。
刘询起身下床,他走到房间的外室,这才开口问了一句。“皇后去了什么地方有没有线索。”
“陛下恕罪,皇后娘娘的速度太快,每日走的方向也不同。臣等暂时无法确定。”房间之中除了刘询之外根本看不到其他人,但是却传来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刘询已经猜测到是这个结果,这些时日·他哪一次询问都是一样的结果。只是,他却还是会习惯性的一次次询问。
刘询走回了内室,躺在床·榻,久久不能入眠。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让人费尽心思的打造这么一件专门防御霍成君的软甲,并不是什么好事……
椒房殿之中,刘询久久不能入眠。寻罂虽然知晓的,却并不会在意。
她离开椒房殿之后,习惯性的在房间之中绕了一圈,这才到了她夜间最常呆的地方。这是一棵大树,树木比起其他的树木要茂盛许多。足以将她的身形完全掩饰了下来。她此时一身黑衣,心念一动,便让她整个人陷入一片夜色之中。
寻罂随意的靠在树枝上,微微闭上了眼眸。没让她安静太久,这大树旁的除去案子便被打开。窗子先是被打开了一条缝,那人见周围没什么人,这才将脑袋从窗子里探了出来。
刘奭艰难的沿着凳子爬到窗户上,面上带着明显的惊喜。他向上看了一眼,虽然只看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但是他却知道他一直等的人已经到了。“姐姐,你说的果然没错。今日我去建章宫见了父皇,父皇便同意我这几日不需要去看那些无聊的骑射。”
“嗯。”寻罂随口应了一句,自然不可能有错。
“只可惜,父皇说了只有这几日。过了这几日之后,我还是要回去学习的。姐姐有什么方法,让我可以以后都不要学习?!”刘奭经此一事,显然对树上的人更加信任了一些。
孩童的警惕心不强,刘询可以给他一定的保护,却是无法安抚孩子那渴望玩伴的心理。寻罂出现的突然,她对刘奭的态度不会像宫中的其他人那样对他多是恭敬,反倒是得了孩子的喜欢。
“为何不想学习武艺?”寻罂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单纯的听刘奭自己说他的事情,而是开口询问了一句。
“很残忍。”刘奭想了想这才开口,他对武艺的认知便是骑射。骑马倒是还好上一些,这狩猎却是当真的一箭带去一个生命。他在上林苑之中见过不少这样的场景。因为这是刘询的安排,他没有办法抗拒。只能看着每一日都有一两只猎物死在他身边人的箭矢之下。
刘询因为知道刘奭不喜武艺,刻意的让他每日去观赏骑射。这样的行为,反倒是让刘奭对武艺越发的排斥。这大概是刘询始料未及的。
“母后希望奭儿能做个良善之人。”刘奭想到母亲,他的面色明显的低沉了许多。刘奭虽说不是亲眼看到许平君死亡,但是他也是亲耳听到了母亲在产房之中痛苦的呻·吟,以及那一盆盆被端出来的鲜红血液。
刘奭因为许平君的死,在夜间一直无法入眠。他身边的奴才因为他的表现太过安静,对此一无所知。
寻罂的出现,对于年幼的刘奭来说就像是救赎。她不仅可以陪他聊天,而且可以让他每一日都睡个好觉。孩童比成年人要容易满足的多。
“奭儿觉得我很残忍?”寻罂刻意的曲解了刘奭的意思,“还是说我不够良善?!”
“不,姐姐当然是最好的!”刘奭连忙摇头,他知道树上的姐姐来历神秘。他身边那些父皇的人都无法发现她的存在。若是她生气离开了,他恐怕也没有办法找到他。
“我会武艺,而且我武艺不低。”寻罂会的严格上来说并不是武艺。她现在使用的手段大部分却是武艺的手段,这样说也不能说是错误,只能说不全面。
刘奭自然记得自己说过武艺残忍,他听到树上人的话,越发的慌乱。在他看来,此时她这样说,有可能是真的生气了。
“武艺是否残忍,要取决于使用武艺的人。”寻罂继续开口,“奭儿,不学习武艺可不代表就是良善。你一日不想要习武,你父皇便会让那些武将在你面前表演一日骑射。那些死在弓箭下的生灵,又何尝不是因你而死?!”
听到她的话,刘奭的面色变得惨白。他的想法十分简单,他不学习射箭,便不需要杀害那些动物。但是,那些动物一样会被他身边的人杀害。“我…我……”
一个三岁的孩子,的确很难承受这样的打击。他看上去,几乎有几分摇摇欲坠之感。
“若是你开始学习武艺,那你父皇自然也会改变主意。虽说可能会有动物死在你手下,但你总不可能每日都去狩猎。也算是救了不少的动物。习武,也可为善。”寻罂说的,其实只能算是歪理。在场的就只有刘奭一个孩子,他可分不出来什么是歪理,什么又是真理。
“嗯。那我愿意习武!”刘奭回答的十分坚定。小孩子的想法,有时候十分执拗,任何人都改变不了。但是有时候又十分浅显,轻而易举的便让他的人生转移个方向。这时候,就要看引导者的手段了。
刘询是一个引导者,他引导的手段太过强势。反倒是容易让人产生逆反心理,寻罂的手段相对柔和。她几乎没有费什么力气,就达到了刘询想要达到的目的。
“奭儿,你父皇对你期待很大。顺着你父皇的意思去做,你也同样会是良善之人,而且还是大善。若是一位的追逐表面上的良善,反倒是会得不偿失。哪怕初衷是好的,也不过是小善。”寻罂开口又说了一句。
刘奭心下满满的都是疑惑,他显然不太明白寻罂话中的意思。不过,有一句话他却是听懂了。“姐姐的意思是,奭儿只要听父皇的话,便不会让母后失望,会成为一个良善之人。对么?!”
“没错。”寻罂回答的干脆利落。
刘询会让刘奭变成一个良善之人?这个可能性不大。刘询喜好的是先秦时期的法家思想,无论是治国还是为人皆以此为基准。法家比起儒家或者是其他思想都要显得霸道、严苛许多。这样的思想,当真算不得善良。
刘询想要培养下一任帝王,自然也会想着让他走自己的路。刘奭会学习法家思想解决政事的可能性要大上一些。
这表面上算不得良善。但是历史上刘奭喜好儒家,为人处事柔和。他好儒,却硬生生的将儒之‘仁’克化为‘柔’,颇有些优柔寡断。刘询甚至不放心他一个人治国,安排了辅臣辅佐。这也是日后大汉外戚干涉政务的开端。
在他治国的时候,决策让百姓受苦的实例不少。而且还有些不明是非,致使忠臣亡,奸臣兴。汉朝的衰落,是从他开始。
这样来看,最是‘仁义’的儒术,在刘奭的手中反倒并非是良善。或许改弦更张,弃儒习法,对刘奭来言才是真正的良善。再怎么,也不可能会比历史上更差。
最重要的是,这样的刘奭才更合刘询的心意。这才是寻罂愿意在刘奭身上耗费心思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