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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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接上回。听凤姐说了那话,贾琏便吃一惊,道,“怎的忽然说出这话来?”
凤姐道,“ 那样的手段,外面那些大家子里头谁不会使。说不准使唤的比二太太还要高明许多。二爷先前总觉得我利害,却不知我和那些人比起来,不晓得贤惠了多少去。”
贾琏见她有些委屈之色,忙伸手搂住,笑道,“如今我都知道了。若不是你提着,咱们大房如今只怕还在二老爷和二太太后头过日子呢。还有祭田和家塾那些事,你若不是一心为咱们家着想,哪里能思谋的那么周详。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凤姐和他成亲多年,却从未听他说过这样的话,一时心里也微微一酸,眼圈便红了,道,“二爷能体会我这番苦心,我还有甚么可说的。你是我的夫君,是咱们孩儿的父亲,我不处处为你着想,又为了谁去。”
这话说的贾琏也有些动容,又怕她伤感太过对身子不好,忙笑道,“ 方才你说的那话我终究不大懂得。难道珍大嫂子还会算计蓉儿的子嗣不成,珍大哥虽然有些荒唐,那眼里也是不揉沙子的,想来珍大嫂子未必敢。”
凤姐轻轻笑道,“ 珍大嫂子自然是不敢的,珍大哥那性子,她哪里敢捋虎须。 只是你想,珍大哥敢不敢呢?”
贾琏身上一震,瞪眼看着凤姐,道,“你莫非是疯了?这样的话也敢乱说的么?”
凤姐神色不变,笑道,“我可没疯,是他们家这对狗父子疯了。 有档子事我一直未对你说,是想保全你们贾家爷们的颜面,怕你脸上过不去。只是既然他们做的出来,倒也不怕告诉你,你当红蜻真的是难产才死的么?”
说着便把焦大之事说了出来,道,“这老儿在他们家这些年,犯上的话说的也多了,吃醉了酒就胡天胡地的骂人也非一日,珍大哥哥都忍下来了。偏生那日说了那些话,当天就被关了起来,接着又被送了出去,半道上差点连老命都丢了。 这里头若说没有见不得人的勾当,他们何必如此心虚。”
贾琏听得都怔了,只看着凤姐不说话。
凤姐也知他先前 和贾赦房里那些丫头 有些勾连,只是碍着父子的情面,并未敢真的下手罢了。此番必定要连根拔了他这些念头,遂笑道,“珍大哥又不是傻子,平白无故的死了焦大,你当他就不疑心么。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这样的事,只要拷问那些丫头婆子小厮,总有肯招认的。只不过闹出来脸上都不好看 ,只得装个糊涂罢了。
珍大哥又不是那样能忍得下的人,赶着蓉儿成亲当日弄死红蜻 ,可不就是打蓉儿的脸面呢。就算是红蜻生产艰难,可她那身子一向是康健的,怎会连去母留子都不能了。必定是珍大哥发了狠,不肯留下那个孽种。虽说蓉儿是他亲生的儿子,干出这样的事来,珍大哥怎会容得他日后照旧的平安富贵 ,必然要慢慢的想法子磋磨才是。因此我才想着,蓉儿日后要想留个子嗣,只怕难的很。”
贾琏素日也知贾珍父子有些荒唐,却不想荒唐到如此地步。一时挢舌难下,半日方道,“此事干系重大,你知我知也就罢了,万不可说给老爷太太听闻。”
凤姐道,“天底下还有不通风的墙么。连焦大那样老眼昏花的都瞧得出来,你当东府里那些奴才心里都是糊涂的?珍大哥不肯留着红蜻,也不过是断了那些奴才的口舌罢了。只是珍大哥那性子岂是肯吃这样的暗亏的,我只怕蓉儿日后的日子越发艰难了。你从此以后倒要离那小崽子远些,免得惹了珍大哥不痛快。终究你们才是兄弟。”
贾琏心里有些惊疑不定,随口道,“我知道了。如今衙门里头事也多,倒许多时日未和他们一处厮混了。既然你说了,年下休沐我也离他远些就是。”
凤姐笑道,“这样没有人伦的王八羔子,自然是亲近不得的。若是把二爷带坏了 ,便是扒了他的皮也于事无补。”
贾琏总觉得自家媳妇话里有话,脸上越发有些讪讪的,只得道,“ 你方才说起蔷儿的亲事,莫非你们家还有岁数相仿的女子么?”
凤姐笑道,“莫非我们王家的闺女没人要了,都要嫁给你们贾家不成?按说二叔家里倒是有个妹子和蔷儿年纪相仿,只是蔷儿虽然很好,终究不是珍大哥明公正道的儿子, 二叔未必瞧得上。何况我那妹子性子也是利害些的,若是弄出一对怨偶,反而没趣。”
贾琏道,“ 既然不是你家的,那又和咱们甚么相干。”
凤姐道,“我实对你对你说了罢。原先跟在小秦相公身边的那个泽儿,是我命旺儿安插过去的,不过是为了算计薛大傻子和宝玉。如今薛大傻子元气大伤,秦钟小崽子又傍上了北静王爷,也算他的本事。
只是这个泽儿我瞧着甚好,预备转过年来就命他跟着芸儿学上一年半载的,日后咱们外头那些事,他两个盯着也就可以安稳了。 既然我打算重用抬举他,就得拿出些好处来。我想着到时在外头置买一所房子,离咱们也不必太远 ,把他一家子安置过去,日后再给他说一门亲事,他必定越发忠心耿耿的给咱们办事。
只是二爷可知道他是谁么?”
贾琏听得出神,随口道,“ 我哪里猜得出。 你瞧着好的奴才,自然都是好人家的了。”
凤姐笑道,“他姐姐原是宝玉房里的丫头,名叫茜雪。当日为着宝玉和李嬷嬷置气,平白的把她撵了出去。我瞧着那孩子生的十分出色,又是个忠心可靠的性子,就命旺儿家的格外留心。后头他家里出了些事无处可去,就把他们安置在咱们外头那个庄子上。
听说她在那庄子上并不消闲,成日里帮着做些这样那样的针线活计。前儿还打发她兄弟给咱们孩儿送了一件百衲衣,我瞧着那心思针线都是第一等的,才想起这个念头来。 若是论起模样来,宝玉屋里的晴雯如今在琮儿屋里做了大丫头 ,二爷想来也是见过的,二爷觉得那模样怎么样呢?”
贾琏这回长了心,想了想笑道,“模样也算不错的,只是比起你来,终究差了许多了。”
凤姐不由噗嗤一笑,道,“若是比起平儿来,你觉得如何呢。”
因着平儿不在跟前,贾琏便实话实说道,“论起来倒还在平儿之上。若是年纪再小两岁,等琮儿大些收在屋里倒也是好的。”
凤姐道,“她那性子终究傲了些,如今虽说收敛了,也不宜收房,没得给琮儿日后的嫡妻添乱。何况年纪比琮儿大的多了些,收了做妾也不大相当。日后若是有合适的人家,指出去配了也就是了。
如今咱们只说她那模样。依着我看来,茜雪的模样只怕还在晴雯之上,配给那些寒门小户的委实可惜了。再说那些过于寒微的人家,也没福消受这样绝色的媳妇。 我私心想着,若能配给蔷儿倒是极好,只怕蔷儿有那些攀高往上之心,故而才教你得空探探他的心意。”
贾琏笑道,“你这算盘打得倒好。说起来,那日我倒是和蔷儿提过一句,听他话里那意思,倒也不甚在意女家的门第高低,只要可心合意即可。只是可心合意四个字说来容易,哪有那等好找的。谁家好人家的姑娘能抛头露面的由着他挑拣呢。”
因着这回贾蔷并未管着府里的戏班子,自然也就和龄官形同陌路。且凤姐这回留了心,命贾菖和贾菱两个好生看管那些小戏子,无事不许出梨香院,反倒觉得比前世清净了许多。
听贾琏如此说, 凤姐便笑道,“ 二爷说的极是,别的且靠后些,姑娘家的出身清白是最要紧的。那些倡优之流,便是天仙一样的模样,也不可为嫡子生母。只这茜雪我是深知道的,他爹原先是做泥瓦匠的,出身也是本本分分的庄稼人,虽然穷苦些,总比那些倡优皂卒的人家拿得上台面。”
贾琏笑道,“不过是个丫头罢了,你却肯一心为她打算。 我倒真想瞧瞧是个什么样的人,能这样动你的心。”
凤姐道,“ 这是给蔷儿留得,二爷还是别瞧的好,相中了别又舍不得。”
贾琏讪讪笑道,“ 教你说的未免也太不堪了,再好也不能好过你去。只是她生的再好,我总不能带着蔷儿去庄子里瞧罢, 反教人看低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