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自东,零雨其濛。(3)(2 / 2)
“……这他妈是‘些许’辣椒粉吗?!”
他并没有搭理苏砚,兀自朝着正对着他们的那堵墙走去。
她这才察觉到,这个地窖里不止他们俩,墙上有两条铁链,大概跟她胳膊差不多粗,铁链的另一头栓着一个人,跗骨刑枷。是个男人,这是苏砚唯一能分辨出的信息。他以一种极度扭曲的姿势跪坐在地上,低着头,凌乱长发覆面,衣裳已经不成形,只有几条破布顽强地挂着,血迹斑斑,裸露在外头的身体上没有一处是完好的,皮开肉绽,有些伤口上甚至能隐约看到有蛆虫在蠕爬。
随着应如歌的靠近,那人微微动了下,身上的铁链发出沉沉声响,紧随而至的是他粗重的抽气声,在这空旷地窖里被放得很大。
“苏砚来咯……”应如歌伸出手,狠狠擒住对方的下颚,逼迫着他抬起头,“你不是想见她吗?”
……娄阁?!
苏砚终于看清了那张脸,可她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记忆里那个白衣似雪的少年,眉宇间透着意气风发,笑容清朗,眼眸里仿佛有着脉脉春风;眼前这具枯槁血肉,只余一口气苟延残喘着,甚至让人分不清这究竟是人还是刚经历过炼狱酷刑的鬼……她无论如何都无法把这两道身影重叠起来。
“你怎么不吃了?”应如歌转眸看向桌边脸色微白的苏砚,“不是最喜欢吃玉露团了吗?”
“……呕!”苏砚用最直观最诚实的生理反应做出了回答。
见到这种惨不忍睹的画面,谁还能吃得下啊?她的心可没那么大啊!
“不想吃那就别吃了,我们来聊聊……”他微微蹙眉反复打量起娄阁那张脸,“你到底看上他什么了?是这双眼睛吗?要不要我挖出来送你?”
“…………呕!”苏砚边吐边连连摆手。
太惨了……纵然是已经对娄阁恨之入骨的她都不得不说,真的太惨了……能把一个如玉少年折磨成这样,不愧是应如歌……
“不要吗?那这双手呢?你记得你喜欢手好看的男人……”他微微俯身,轻执着娄阁的手把玩,就好像面前的只是一株稻草人,“砍下来给你吧。”
“不…不用了……我谢谢你全家……”想到那些断臂残肢,她又是一阵恶心。
“你这反应会让娄公子心寒的……”他垂了垂眸,冷睨着娄阁,哼出一记狞笑,“他可是满心期待着你能顾念旧情替他受过呢……”
娄阁的意识显然已经模糊,但在听到了这番话后,本能地翕张着那张干裂唇瓣低喃道:“是苏砚……杀天香的是苏砚……她勾结空漠意图谋反……”
他的声音很嘶哑,像被粗糙砂纸磨过一般,跟苏砚印象中那抹如水般清润的嗓音判若两人。
她脸色倏然一凝,缓步走到娄阁面前,“师兄,这么刺耳的声音被太子听到怕是不太好吧?”
“我还没玩够呢。”应如歌一脸的不以为然,无论是语气还是神情都像是个不想被别人抢走玩具的孩子。
苏砚张了张唇,还没来得及说话,一阵急促脚步声传来。
一名护卫冲进了地窖,禀报道:“应大人,太子和端王来了,正朝着地窖来呢。”
“嘁……”闻言,应如歌颇为不耐地嗤了声。
从他的反应看来,他似乎早就料到这两个人会来,只是没想到来得那么快。
苏砚忽然抬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他腰间的佩刀,刀柄一挥,一阵火光闪过,待应如歌和那名护卫回过神时,她已经劈开了铁链,劈得很巧妙,是从链子和墙壁的连接处劈开的,若不仔细看就像是娄阁自己挣开的一样。
“你干什么?!”护卫激动地嚷开了,“快来人,劫狱……”
话音未落,苏砚手起刀落,用一种最为简单粗暴的方式让他再也说不了话。
很快她便把刀从护卫身上拔了出来,反手刺入娄阁腹间。
一切发生得太快,本就已经神情恍惚的娄阁压根来不及反应,甚至连痛呼都没能溢出就已经咽了气。
她松开了刀柄,随意地从娄阁身上扯了块布条拭去手上的血渍,抬眸看向依旧笑靥如花的应如歌,轻声道:“我玩不起。”
直到这一刻,应如歌的脸色才微微有变。
苏砚向来胆大包天,是个疯起来连自己的命都可以玩的人,这是他认识苏砚至今第一次知道——原来她也会有玩不起的时候。
是因为李无恙?
即便被太子知道她与空漠有关又如何?甚至不需要他出手,她有无数办法逃过东宫的缉拿,仍能若无其事地逍遥于这天地间,但李无恙怕是就没那么容易逃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