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2 / 2)
郑德夫首先感谢神仙送河图——关于这件事,何子宜听得稀里糊涂,但因为自己心里有鬼,就没有细问——然后,叙述了他这两个月在黄河一带的走访收获。“如此这般,这条河已病入膏肓,绝没办法保全,除非……”“除非什么?”“引河入淮!”
“引河入淮?”“不错,将黄河水引入淮河中,暂时起到泄洪作用,同时疏浚河道、广种树木保护水土,等淮河也淤塞时,再将河流引回。”郑德夫斩钉截铁道。何子宜吓了一跳:“天方夜谭!从古至今没听过这种法子,你以为在写神话吗?”
郑德夫长吁一口气:“如今河床越抬越高,就算人不动手,它自己也要夺路入海,到时候不是侵夺其他河道、就是泛滥整个中原。只有我们先下痛手,才能争取时间。”“可是你知道这个工程要动用多少人力物力、多大程度上撼动我们国家体系吗?”何子宜来了兴致,大声问。这方面事情,郑德夫确实不清楚。何子宜使出自己全身解数为他解释,说着说着把自己也说糊涂了,就去翻古今书籍,两个人谈了一个通宵,又研究了数日,最后达成一个妥协:郑德夫会考虑有没有什么温和一点的治河法子,何子宜则跟他去研究一下京城附近的黄河情况。
出发的日期快到了,那晚何子宜大概太过兴奋,翻来覆去有些睡不安稳,忽然听见有人细声细气的说:“好啊,去看看吧。你就去看看吧!”
“什么?狐狸,是你在说话吗?”何子宜问。并没有回答,隐隐却传来箫声,箫声中有人曼声吟哦:“少年恨不能伏虎,壮志横刀欲吞吴……”
好雄壮的诗句,是谁在吟?何子宜不由得摸到门外,一步步寻去。穿过个荒草疯长的园子、撩开几蓬铺天盖地的柳枝,就见一个大湖,白雾弥漫,湖边摆着个小石桌,有几个书生在饮酒,一位歌妓垂着长发在旁吹箫,一个书生举着酒杯慷慨激昂道:“凭咱们的本事,不说扬名天下,至少要像‘烛光’、‘宵明’那样照耀一方!”
“呃……”何子宜发出个声音,所有人都回头看他:“你是哪来的?来作什么?”“那个……”何子宜鼓起勇气问,“烛光、宵明是什么?”
“《山海经》有云,这是舜的两个女儿,你怎么不晓得?”那些人鄙视的回答,然后再不理他,顾自交谈起来,话语高深,把何子宜听得冷汗涔涔。那歌妓忽然回头问他:“你怎么还不走?”头发一飘,露出下面那张脸,竟是个枯黄的骷髅!何子宜吓得大叫一声,就醒来了。天已大亮。郑德夫迷迷糊糊问:“什么事?”何子宜也顾不上回答,跑到门外僻静地方去痛骂:“狐狸,出来!我知道是你!弄恶梦吓我干什么?”
白狐在空中现出身形,笑嘻嘻把一个纸团打给他:“是我!给恩公把考题弄来了。您去黄河边干嘛?当心又生病,还是拿着题目准备准备吧。”“什么?!”何子宜大怒,“难道我是靠作弊来求功名的吗?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快拿走,不要害我。”
“小的就知道恩公会这样说,才帮您作了个梦呀。恩公您看现在这是什么地方?”白狐笑问。何子宜一看:嘿!不就是梦里的荒园吗?他胆战心惊走过几株柳树,看见个臭水潭,潭边是一块破石桌、几块墓碑!
白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何子宜尖叫一声回身就跑,猛然撞在个软绵绵的身体上,绊倒了。那人也摔倒在地,娇呼:“何相公,您怎么了?”原来是客栈东家的女儿。
何子宜抖抖的问:“这水潭边,葬的是什么人?”东家女儿想了想:“听说是群自以为很了不起的读书人,可老考不上功名,后来陆续病死了,连跟他们相好的女人一起,都葬在这里——相公您问这干什么?”
她看不见,白狐露出个尖嘴巴在何子宜耳朵后面,笑嘻嘻说:“有了考题,还得结结实实准备几个月写出好文章来,进考场才有把握呢。您要是觉得自己水平比那几个死鬼还高,到黄河边闲跑上几圈还准能中状元的,就别理小的吧……就别理小的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