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5 春闱(2 / 2)
那行商也是命大,一头头发几乎都被烧没了,据说跑出来的时候浑身着火像是个火人一般,被及时泼了几桶水救下来之后竟然只是被烫出了几个火泡没怎么受伤!
只是,肯定要赔给客栈很大一笔钱就是了。
胡不为此时手中荷包里放着的,就是沉甸甸的二十两银子。掌柜的赔给他的,估计就是从那行商哪里索要来的。
胡不为当然不会同情那行商。
他临考之前遭灾,又要另找地方住,难免觉得格外晦气。
但此时,他也没有太过慌乱。
所有的东西都在,差的就是一个住处。
而住处……就算最后真的找不到地方住,他还可以去徐氏分会,相信那些主事是能够给自己腾出一个清净地方的。只是,他心头有些不愿意就此求徐家人,好像自己走投无路似的。
这种感觉,让他难堪难受。
只是,离入场不过就三日的时间了,临时他又到哪里去找地方住呢?
“胡兄!”
随着一声惊喜,一个长相斯文感觉有些单薄的青年人从外面走进来,走到胡不为桌前,道:“我听说你这个客栈走水了?胡兄没事就好!”
来的是青年姓任,名意达。同为苏州府出身的年轻举子,胡不为与他二人之间相处颇为熟稔,在人生地不熟的京城相遇之后,更是格外亲近一些。
“多谢任兄挂念。”胡不为起身相迎,笑着道:“这里客栈昨夜的确有了些小意外,没有人伤亡。只是,我暂时失了住处,就要流落街头呢。”
他言语轻松,反而因此毫无狼狈之感了。
任意达有些惊讶,似乎颇为胡不为担心。
他想了想,诚恳地道:“胡兄不如到我哪里去住?你知道,我来的早,定到了一个小院子。若是胡兄不嫌弃,我就让人给胡兄腾出一间房来。”
任家是江南富户,家中有茶田数百倾,几代积蓄,十分富裕。因为只种茶,不做别的生意,所以不如姑苏徐氏那么打眼罢了。
胡不为想了想,长身作揖,向任意达道谢,道:“如此,我就不客气,多谢任兄收留了。”
“你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出门靠朋友,都是苏州府出来的,你我之间客气什么。”任意达高兴地道。
事不宜迟。
既然说定了,两人当即就要走。胡不为招来掌柜的结算茶钱,掌柜的也没有收,听说胡不为找到新住处了,好一番赔礼,又对着任意达,说了好些个好话,才将二人送出了门。
胡不为便住进了任意达包下的小院子,住进了顾家客栈。
小院子里清净,两个人住在一起又能讨论时文,一时间格外舒心。
眨眼,便过去了两日。
次日清晨,就是春闱进场之时。
临睡之前,两个人核对了各自的考篮,才缓缓入睡。次日天才蒙蒙亮,他们便起身洗漱,临出门前,再次核对了考篮,确认无误,这才出了客栈,朝着贡院而去。
“胡兄的书童,年纪也太小了些。”任意达道:“连考篮都要胡兄自己拿着。”
胡不为摇头,握紧了手中的考篮,脸色闪过一丝阴沉,道:“不怕任兄笑话,三年前,我头一回下场科举,就是忽略了考篮没有看紧,不知被什么投入了一根空心夹带的笔……被差役搜出之时,我那是又惊又怒,努力争辩,却忘记了事实俱在,遂被差役百般嘲讽,实在是羞愧难言!就是因为这样的事情,我整整迟了两年,才终于能够踏入县学考场!”
“教训不敢或忘,让任兄笑话了。”胡不为深吸一口,缓缓说道。
任意达面上露出震惊之色,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将他自己的考篮也从仆人手中接过来自己搂在怀中,道:“胡兄做的对。如此要紧之时,再如何谨慎也不为过。之前是我太孟浪了。”
胡不为朝着任意达笑了笑,提着自己的考篮,踏上了外面的街道。
一路顺顺利利。
到了贡院前面,排队,验明正身,搜查全身和考篮……直到找到了自己的考号座位,放下了考篮,在小小的号舍里坐定,胡不为才缓缓吐出一口气,紧握的手心松开了些。I
那一年,那一支笔,对他的影响有多深,谁也不知道!
哪怕是当他以魁首的成绩再见当年蔑视他的县丞大人时候,那位县丞认出了他也清楚明白地说“当年应该是另有他故”绝非是他刻意夹带,所有人都因为他的成绩为附和了这种说法仿佛是证明了他的清白……但胡不为依旧不能忘怀那支空心笔带给他的打击和耻辱!
就连福伯,他也不禁开始迁怒起来——
当时是他看护着考篮!他竟然让人钻了空子!若他真是一个寻常老人胡不为觉得自己也不会真的怪他,但福伯分明是一个武林高手!他拿在手上的东西,也能被人轻易动了手脚!
越是回想,越是恼怒。
再后来,福伯唯一的儿子又因为他的吩咐陷在了徐家生死不知……胡不为越来越无法面对看着他长大的老人!
然后,福伯大约也察觉到了,回到西北祭祖之后就自请留在那里看守坟茔……胡不为答应了。
撇去福伯不提,打从那之后的每一次进场,每一次差役例行搜查之时,胡不为都会控制不住地紧张!甚至,他紧张的面红心跳额头冒汗,以至于所有看到他状况的差役都会不禁怀疑起来,反复将他搜查好几遍!
而在所有人面前,那样的怀疑,那样的反复搜查,对于胡不为来说,绝对是一种侮辱!却是他不得不承受的侮辱!
幸好,再没有出现第二支空心笔。
胡不为定了定心,开始将考篮里的物品一一拿出来,该放在书桌上的,就放在书桌上;该放在木板床上的,就放在木板床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