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有凤来仪(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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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氏愣了一会,笑道:“三进是你女儿住,四进你儿子要住,府上的管家使女都住在第五进,安排我两个侄儿住哪里?”
王翰林皱眉想了一会,英华已经不小了,男女七岁不同席,侄儿自然是不能安排在第三进住的。第五进住着仆婢,更不能让侄儿受委屈,算来算去只第四进合适,便道:“就在第四进罢,先安排在耀宗那里。就是耀宗回家,也当和兄长们好好亲近亲近。”
柳氏连忙答应,一叠声喊人去收拾。英华情知梨蕊早就把二哥的地方收拾好了,母亲这般说话不过是在父亲面前卖好儿罢了,忍不住笑了一声,捏着的毛笔洒下一点黑汁在桌上。
柳氏瞪女儿一看,嗔道:“快擦掉,算完了没有?”
“算好了。”英华就将帐本挪到母亲面前,又道:“女儿去大哥屋里瞧瞧收拾的怎么样。”便笑着跑开了。
“这个丫头,疯魔了。”柳氏抱着胳膊对女儿的背影摇头,说的虽是抱怨话,其实带着浓浓的欢喜。
王翰林将手搭在妻子肩上,笑道:“女儿到底像你。”
英华跑到院门口止步,早有跟她的一个小丫头追上来。英华就边走边问:“你梨蕊姐姐可还在后面?”
那小丫头小声道:“梨蕊姐姐在后面看人收拾厢房。”
英华就叫这个小丫头去老田妈那里要几把锁送到梨蕊那里去,她独自一个先到大哥的院子门口,一个婆子拦住了道:“请了好几个裱糊匠在糊板壁,二小姐待收拾好了再来瞧?”
“二哥那边有裱糊匠吗?”英华边问边朝西边走。
那婆子笑眯眯答:“大少爷这边明日都不晓得能不能收拾好,二少爷那边要等后日了。”
东院人来人往热闹的紧,西院就显得冷落许多了。英华推开院门,就见梨蕊站在正房廊下发呆,眼圈儿红红的,像是才哭过。英华便咳了一声,笑道:“天就要黑了,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呢?”
“没什么。”梨蕊笑道:“方才风吹砂子迷了眼,二小姐一个人过来的?”
“我让海棠去老田妈那里要锁去了。大伯家的两位堂兄要在我家暂住,爹爹说让他们住在二哥这里。”英华指着正房道:“二哥不喜欢人家动他东西,正房可不能给别人住。收拾好了先锁起来罢。”
“夫人安排两位堂少爷住东厢还是西厢?”梨蕊推开门看了正房一眼,又回头问:“大少爷和堂少爷几时来?”
“还有几日吧,东厢还是西厢随便安排啦。”英华看着一群倦鸟落到院子里的桂树上,轻轻吐了一口气:“我真想二哥早一天回家。”
“天黑了,我陪二小姐回去罢。”梨蕊依依不舍的扭头看了上房两眼,扶着英华出院门。东院里已经点上灯了,灯火通明,笑语喧哗,英华和梨蕊各有各的心思,都视而不见。
过了两日,东西院俱都收拾妥当,柳氏便请王翰林去看过,就使了个管家去枫叶村通知耀祖搬家。王翰林晓得夫人办事极妥当的,他在家无事,带着一个苍头,骑了头小毛驴去县城访旧友去了。
柳氏估摸着耀祖差不多要到的时候,使了管家到镇外迎接,她自在上房摊开一堆帐本算帐,就连英华,都禁在了她的小院里,与她布置了六百大字的功课。
耀祖对于搬到梅里镇和父亲同住,其实心里还是期待的。一来枫叶村人多房少,他一家住着几间房确实很挤。二来他对于当初被父亲打发回老家的事一直耿耿于怀,前几日父亲自至枫叶村喊他搬过来一起住,他觉得多少挽回了面子。待他踏进第三进东院,更是满意。
东院里屋舍俱全,院子里有假山花木点缀,不论是耳房还是正房,俱都用上好白纸糊得雪亮,院门口还立着两个婆子两个丫头,看见大少爷齐齐行礼。耀祖便是想抱怨也无从抱怨起,便和妻子黄氏一起看家人搬箱笼。他手里掌管着亡母的遗产,箱笼不少。
英华院里一个小丫头路过,看着一长串的箱子流水样抬到第三进东院去,回来就在阶下和同伴讲:“大少爷箱笼极多呐,搬了有一柱香功夫,都不曾搬完。”
英华写大字写的极烦燥,听得帘外闲话,便把笔搁在笔架上,道:“娘的意思不过是让我不要出这个院门罢了,我到楼上看看大哥搬家,是无妨的。”便拉梨蕊一起上楼看热闹。
梨蕊不肯动,自顾自绣帕子,笑道:“我不去。教夫人知道,必是要拿我做伐子打板子的。”
其实柳氏待梨蕊极好,从来不曾弹过她一指甲,倒是英华,因为淘气没少挨过母亲的板子。梨蕊这一样说,英华气闷,趴在桌上道:“是是,要有小姐样子。可是看看又没什么。”
梨蕊笑道:“不过是些箱笼铺盖,还能看出一朵花儿来?小姐,六百个大字呢,你写了多少了?”
英华愁眉苦脸拿起笔,想了想把椅子踢开,写了几笔,又道:“手酸。”将笔搁下,提着裙子跑到楼上,从窗缝里看外头。果然大哥和一个妇人并肩站在东院当中,指挥着管家们在搬箱子。院子四角堆着四堆箱笼等物,看上去大哥身家丰厚的很。倒是隔壁二哥院子里几个人颇有趣。一个戴绿色折上巾的胡子在院子当中对着几个管家指手画脚,一个妇人拉着他的衣袖不让他讲话。剩下来的三个年轻人手里都举着本书坐在廊下摇头晃脑的念。一堆箱子铺盖堆在院子当中都无人管。
父亲明明说是有两位堂兄来,怎么有三个人?英华觉得不大对劲,立刻提起裙子下楼,吩咐:“梨蕊,你看看二哥院子里的情形,我先到娘那里去。”
“三个人?”柳氏皱眉。她为了避免大儿子第一天搬回来就和他发生冲突,一直到现在都没有露面,连英华都禁了足,却没有想到还是出了纰漏。一个两个是住,三个五个也是住,又何必计较两个变三个。柳氏叹了一口气,道:“既然他们不告而来,那我也没有殷勤款待的理。他们带了几个人来的?”
英华摇头,道:“我看二哥院里都是咱们家的人,。”
柳氏便叫人把梨蕊喊来,问她二少爷的人可搬过去了。梨蕊回答还不曾,柳氏便道:“等耀祖回家你们再搬罢,那边院里与他们一个洒扫看门的婆子就够了。”又吩咐老田妈:“过去瞧瞧,看看我们家大少爷和我那两个侄儿少什么。”
老田妈去了一会,回来禀报:“大少爷那边无话,少夫人说要安置箱笼,一时不得空,待收拾好了屋子就来与夫人请安。二少爷那边是姑老爷两口子送两位堂少爷来的,姑老爷问小妇人讨上房的钥匙,说他要住,又说人不够使,让夫人拨几个人过去。”
“这都是什么亲戚!”柳氏怒道:“快使人去县里把老爷请回来,他的亲戚他打发了,我不管这些乱七八糟的闲事。”
不请自来,占了人家的房子住,还问人家要人服侍,而且这人还是自己的姑父。英华愣了好一会,才道:“真是我姑父?上回父亲不是央人帮姑父寻了梁王府长史的差事么。”
柳氏压抑不住怒火,没好气道:“他给你爹爹写信说要学陶渊明,不肯为五斗米折腰。你爹爹气的要死,说再不肯替富春第一才子走门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