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平行世界（2 / 2）
于是他们就来到最近的海边。
黑暗中的海，浪声似乎特别沉闷。
“还有多久？”他问。
“大概十分钟？”
沢田纲吉看不到凉宫奈的表情，但听她的语调是欢快的，非常的欢快。
静默，静默。
终于他下定决心。
“奈子。”他的语气从未有过的正式，“你听我说……”
“嘘……纲吉君，这样可不对，安静，要好好享受黎明前的黑暗才行啊。”
又是这样的语气，这样浑不在意漫不经心的语调，带着温柔又坚硬的拒绝。
但这次他不会退缩。
“奈子，”他口吻冷静，“我们必须谈一下。”
那边沉默了下，然后响起女人仿佛有些无奈的嗓音。
“好吧，你说。”
然而接替她声音的是一阵清悦的手机铃声。
沢田纲吉阴着脸，用力按下接听键。
“你好。……不，我没事，狱寺你说吧。”
许久，空气中响起彭格列十代目低沉的声音：“嗯，我知道了，立刻就回去。”
通话结束。
海潮拍打着岩石。
没人说话。
“怎么了？”
凉宫奈终究忍不住先问了。
沢田纲吉静静地望着女人的脸，星光微弱，只能看见一个隐约的轮廓，但话里担忧他自信还不会认错。
“……可乐尼洛出事了。”他轻声说。
他没说，狱寺隼人的原话是“可乐尼洛死了”。
事态已经严峻到这个程度了吗。
密鲁菲奥雷……
彭格列十代目敛下眸光。
“阿纲。”她忽然出声，将他从沉思中唤醒。
他看向她。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这样一句简单安慰，明明该是虚浮无力的……不知为何沢田纲吉却在其中听出了坚定的意味。
坚持日心说的布鲁诺在被架到火刑架上的时候，是不是也是用这种毫不犹豫的语气呐喊“这个世界是以太阳为中心”的呢。
莫名地心情变好了些，他微笑起来：“嗯。”
一切都好起来的。
“这么配合的安慰我，是因为愧疚吗？”他笑着说，“我说，真的不考虑留下来吗？”
“讨厌啊不要动摇我的决心啊。”女孩子笑嘻嘻的声音，“妨碍别人谈恋爱的人会被马踢死的哦。”
谈恋爱……你根本连Primo的正脸都没见过吧。
“啊！天亮了。”她突然轻叫。
真的，已经看到天际那一线鱼肚白了。
她的脸庞在曙光里越来越清晰，喜悦在上面清晰可见。几缕青丝被海风吹拂着掠过她的眉角，轻飘飘的，她整个人也轻飘飘的仿佛下一秒就要随风飞逝。
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还未抬手，却先感觉到了一直握在手中的手机那坚硬的机壳。
……这不是个好时代。不是适合她的时代。
沢田纲吉告诉自己，这不是永别，只是……
手指松了又紧，再三|反复，最终他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太阳升起来了。
“好吧。那么，珍重，奈子。”
他微笑着潇洒挥手，然后抓住她一瞬间的松懈，贴上她的唇角。
……
摸着微微发痛的右脸，彭格列十代目耸耸肩，唇边笑意不减。只是在望着那片空荡荡的沙地的时候，眼色稍稍暗沉。
刚转身，突然一股飓风般的吸力从背后攫住了他！
几乎立刻，沢田纲吉脑中闪过以前凉宫奈说的关于“SK校正器磁场”的理论。
——因为凉宫奈消失而引发的巨大磁场么。穿越时空……
抵抗只维持了一瞬间，而后……
海边空无一人。
……
……
三日后，彭格列总部。
“十代目你终于回来了！这三天您去哪里了……发生了什么吗？您的脸色怎么这么……”岚守后面的话消失在男人的沉默眼神中。
“狱寺，替我召集守护者。”推开门，将自己丢进办公椅中，泽田纲吉垂着眼吩咐。
岚守没动，沢田纲吉抬眼，看到好友担心的脸。
“我没事。”他扬起一个笑，“抱歉让你们担心了……召集守护者吧。我消失了三天，这下堆积的事情多得做不完了呢。”他边叹气边翻着桌上的文件，脸上却是惯常的微微带笑。
岚守似乎松了口气，鞠了一躬，听话地离开。
房门一关上，沢田纲吉的笑就立刻淡下去，握着文件的手松开。
哒。
纸张落在木桌上的声音在房内清晰可闻。
沢田纲吉按住额角，闭上眼。
他没事。
只是……发现了一个秘密。
可惜这个秘密破解得太迟，恐怕已没有意义了。
奈子已经离开。
没有意义了……
……
……
半年后。
彭格列总部被密鲁菲奥雷攻破，彭格列十代目阵亡。
……
……
死亡是什么感觉。
一瞬间而已。
恢复知觉的同时，陷入黑暗前的记忆也如潮水般涌来。
啊，居然还活着么。
捂着额头，不情不愿地睁开眼，映入沢田纲吉眼帘的是一片莫名眼熟的天花板。
唔？
揉着太阳穴，他坐起来，环视四周。
格外亲切的黄木书桌，格外亲切的凌乱床褥，就地上四散的书本连都透着那么一股微妙的既视感……风扇吱呀呀旋转，突然吹起一张横躺在地上的卷子……
啪唧。不偏不倚拍在彭格列十代目的脸上。
沢田纲吉微微黑线地抹下来，定睛一看——
一张21分的数学考卷……
唔，真是糟糕的分数啊。男人随意地扫了一眼考生姓名栏……
沢田纲吉。
……
寂静，一分钟。
终于，沢田石像动了！
睫毛颤了颤，他的视线慢慢移动，落到攥着试卷的手上。
小小的，孩童的手。
猛地跳起来，彭格列十代目毫无风度地撞出门去！
——然后骨碌碌从楼梯最上一层滚到最下一层……
“哎呀纲君！”头顶响起的熟悉女音令沢田纲吉鼻子一酸。
沢田奈奈拉起刚过自己膝盖的儿子，细心地拍着他的背。
“怎么又从楼上摔下来了……小心点啊。”女人温柔地摸摸孩子的头。
“怎么不说话？很痛的话就哭出来……纲君？”奇怪地看着儿子，沢田奈奈发现他正呆呆地盯着手里的考卷。
突然他拉住她的手，很用力，沢田奈奈惊讶于这个总是柔柔弱弱的孩子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妈妈，”他慢慢地吐字，“今年我读小四？”
“说什么呢纲君，”沢田奈奈笑着说，“你已经上小五了呀。”看了他手中试卷一眼，“咦，是去年的期末试卷……”
“小五？”孩子低低重复，眼睛越来越亮。
穿越时空。
前次被卷入SK磁场，醒来后他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时代，并在那里停留了三天；而这次，原本他已做好了迎接死亡的准备，睁开眼却发现自己穿回了小时候。
真是……不一般的人生体验。
按下翻滚的心绪，沢田纲吉抬头环视四周，目光掠过那些眼熟的家居摆设，却没来由地感到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他蓦地想起一件事。
“妈妈，奈……凉宫呢？”他蹙着眉问。
沢田奈奈皱起眉，神情有些担忧。
“纲君你不舒服吗？”掌心里的小手的确有些凉，沢田奈奈伸手去探儿子的额头，“发烧了么……不像呢。那是睡迷糊了？”
她没听过凉宫这个人。沢田纲吉立刻从母亲的反应中推断出这一讯息，心咚一声沉下去。
本该在升小五的暑假就住进他们家的女孩子，他小五了，母亲竟然完全不知道这个人。
沢田纲吉的手越来越冷，头皮发麻。
“凉宫，凉宫奈啊，妈妈你不知道吗？”胸口像堵着一块冷铁，他使劲喊出这句话。
而后他听到母亲疑惑的回答——
“凉宫奈……妈妈没听过这个名字呢，是和纲君一起玩的小朋友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