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昨日之事昨日毕(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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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昨日之事昨日毕】
就连步云鹰都禁不住回头望向门口,暗地里庆幸顾回蓝的提前离开,他若还逗留此地,听见这些不知会成怎样。与此同时,那娴静门主也在张望,她心里怀着最后一线希望,渺茫的期待着顾回蓝的去而复返,提着刀,杀气腾腾,二话不说就宰人,才是最好。
然而,顾回蓝并没有回来,不止他,就连皇甫大哥都没有再出现。黑衣人已经陆续撤离,唯有那动听如泉的声音还在继续,奇怪的是,它忽然平静下来:“你的意思是,七公子有此命数,全是赖他的出身所致?没有办法后天更改?”
靖江王妃冷冷道:“后天若能更改,他还会死吗?”她这一句说的声音极大,为的就是让园外的顾回蓝听清楚,她相信,顾回蓝并没有离开,之所以隐忍不发,是因为自己还没有彻底激怒他。她索性再加一把火。
“你没有说错。”那声音竟然丝毫不反对。
妇人一愣,身为娴静门主的警觉悄然浮上心头,还来不及察觉到底哪里不妙,先前那个冷冰冰的声音忽然响起,振聋发聩:“你们可听清楚了?你们门主亲口承认的,所谓的长生不老,与出身有关,没有办法后天更改。”
这话简直就是釜底抽薪,背后一刀,说得那些角落里一直冷眼旁观的侍卫婢女呼啦啦起身,虎视眈眈的盯住他们之前寄予厚望的门主。他们个个皆是武艺高强之人,虽不在江湖走动,却依然有江湖人的傲骨,屈居人下,不过是有所求。而今所求成空,被戏弄的怒气立刻爆发出来,不加掩饰的全写在脸上。直吓得妇人花容失色,冷汗涔涔,连连倒退,一步不慎跌坐在地上,她的确是活的不耐,但她绝对不想死在这群人手中。
顾回蓝是谁?皇甫释然唯一的好友,最看重的人,他的心何等高贵?能死在他剑下,在他心里谋一块地方,和她永远不能望其项背的七公子平起平坐,是怎样一件快事!?
这群人是谁?不过是为了贪欲委身伺候她的一些渣滓,头脑简单,下等粗俗、贪婪无度、茅厕之蛆,要死在他们手上,还不如继续味同嚼蜡的活着。
所以那温润的声音再响起的时候,对她,简直犹如天籁:“不管她是不是靖江王妃,你们都不能动她,因为你们当中任何一个人,都比她要干净的多。”
侍卫和婢女们互相对视了一眼,恨恨的停下了脚步。那声音似乎知道他们的不甘,便坦然应道:“我知道,地处金陵的靖江王府,此时一定获知了别苑的情况,说不定,正在往这里派军队。若诸位肯以王府仆役的身份,明助暗阻他们的进程,我乐子期愿帮诸位扬眉吐气,达成所愿,且不使任何人受到连累。”
众人又对视一眼,悄声商议了几句,能成为娴静门主贴身服侍的,当然是门中最精明能干的一批,这些人的见识也许不多,但乐子期这个名字,早已如雷贯耳,想不知道都难。纷纷向他施了一礼,一群人乖乖的出去前门,一路走远,迎在了援军必经的大路口。
靖江王妃错愕的盯着那些熟悉而陌生的背影,这些刚才还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的人们,瞬间个个挺拔、踏步,好像乐子期一句话就使得他们集体换了人似的。从未有过的恐慌,倾盆浇下。这是她第一次亲眼目睹瞳门释心术,之前手下传来的消息说瞳门如何如何神奇,她很是不屑,只当手下人无能,连谎都编不圆——那些事听起来,明显就是假的。所以她才下令,命令凡是接触释心术的人,就地自绝,免得又回来到处乱说,灭自己威风涨他人志气。
直到如今,她才真正了解,当初一些人力劝她不要轻敌的忠言逆耳,一些人讲给她关于释心术的故事。件件桩桩,原来都是真的!她亲眼所见,一句,只一句而已,这个人就轻易的摧毁自己多年的心血,策反了自己最信赖亲近的一群人!甚至,他完全没有现身!
娴静门主脸色煞白,自夜哭山而来,她就像一个鬼魂,游弋在世间,仗着不老容貌,建立娴静门,嫁入靖江王府,为非作歹,随心所欲。仿佛天下,都唾手可得。唯一占不到的是只有顾回蓝的心而已。她为此设计,为此杀人,为此用尽一切手段。到如今,她非但依旧没有得逞,还要将已经拥有的,一起失去。
包括她的性命。
预感蠢蠢欲动,有个声音告诉她,这个人,绝不可能让自己舒舒服服的死。他拜了顾回蓝为师,又受过娴静门无数次明算暗算,怎么会轻易放过自己?
妇人瑟缩着,女子胆怯的天性,压倒了她的高贵和强势,也遏制了她所有的声音。直到........
步云鹰缓缓的退开,亮如白昼的灯光,照到他身后不远处两个人身上。惊的娴静门主惨叫一声,狼狈的瘫倒在地上,尘土沾了一身。
她面前,款款走来早褪去侍卫外袍的两个人,一个蓝衣儒雅,君子如玉,一个白衣凛冽,翩然若仙,皆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气度。却看的那妇人手脚瘫软,面如土色:“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你们不可能还活着.......”
她嘴上说着不可能,眼中却噙了泪,委屈至极的盯着面前鲜活的男子,大约已经明白无论她怎样否决,事实依旧是铁一般冷硬,真切,无情:“没有道理的,至少两百岁的人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活到现在......还......”她一生最怕有人比她活得长,最怕有人比她生的美。白头翁和皇甫释然各占其一,而面前这两个则两者兼备。这简直就是要她的命。
她倒在地上,声音已经细如蚊呐,可惜躲不开亟初禾的耳力,和乐子期的唇读释心。后者浅笑着,似人畜无害,趋身上前:“知道你为什么会输吗?”
女人停止了细碎低喃,屏住呼吸。
乐子期眼底却带着狠:“先是利用五毒教联合财如命,挑拨离间,坐山观虎斗,到后来发现我们实力不弱的时候,再故技重施,却落得人人提防,从而不得不使用娴静门本身的精锐来完成你的计划,这一步一步的下坡路,却始终都不能使你正视现实。你习惯的认为你娴静门无所不能,一定会赢,大不了最后用杀戮来解决所有问题,你的习惯,令你把局面拖延到现在,断送了所有赢的机会。不禁不为,愈禁愈为。所以我们从一开始就没有阻止你的游戏,就是因为看穿了你的习惯,料到你的自大。”
“只要,”他的笑冷极了,“给你一些我们很被动的假象,你就会以为自己还能掌控事情的发展,而不轻易结束游戏。门主,可听清了?”
妇人瞪大了眼,像看鬼一样看着他,她当然听清楚了,这个人分明在说,自己根本就没弄清强弱实力,糊里糊涂输给了自己的习惯。又或者可以说,她才是被涮的那一个。怒火从心底岩浆一样喷发出来,焚天灭地的灼烧着她全身,烧的她眼珠子通红,第一次恨自己没有武功,如果她会一招半式,她发誓,一定要手刃乐子期,砍下他的头,踩出他的脑浆,然后把他这身漂亮的皮囊丢到门外喂野狗。
连亟初禾都看出女人的滔天恨意,非但没有制止乐子期,反而替他把真相摊的更开:“顾大侠不会杀你,因为在他看来,你连让他厌恶的资格都没有。三个字,你不配。”
靖江王妃嘴唇都咬破了。眼前这个白衣青年,属于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那种,一句话出来不是气死人就是噎死人,狂妄无羁,直恨得人牙根都疼。
他一旁的乐子期,则属于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那种,一开口格外亲切温和,无论什么内容,听起来都像是听者在跟自己的心对话,细水长流,水滴石穿。顽石都抵挡不能。血肉做的人心,更加没有例外。娴静门主就正处在被自己的心嘲讽之中,还有多少年的玩世不恭,视人命如草芥,早不知丢到哪国的良知,也在这时候复活过来,替那些枉死的人叫屈,叫她头晕脑胀,恨不得一刀捅死眼前始作俑者。
那人竟然真的给了她机会,一个反败为胜的机会,惊的妇人又是一呆,傻在当场。她分明听见蓝衣青年在笑问:“长生不老有什么稀奇,门主敢不敢跟我们斗一场?像我们一样,来一回死而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