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来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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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过来,这就没意思了。”
唐时从自己的储物戒指里摸出一小坛子酒来,便落到了这山头上。
四方台会是不管天黑天亮都在打的,现在便是要近了暮色了,唐时往这山头上一坐,便像是旧年的文人雅士一样了。
只不过,若是没有这跟过来的汤涯,会更好。
唐时真跟这人不熟,不过方才对方使用的那灵术,让他有些火大。
如今唐时是冷眼相对,汤涯却是一点也不在意了。
他站在不远处,只是道:“我只是对自己丢下去的灵术的效果很好奇,你破我的幻境花的时间太长,根本不符合我对你的预测。”
唐时笑道:“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要我合了你的预测?”
只这样一听,便知道唐时现在心情不好了。
以前在貔貅楼的时候,唐时还是很会装的,但现在没这个感觉了。唐时不装的时候,就让人很火大——不对,装的时候一样让人火大。
汤涯一敲扇子,想着自己掌握的那千般灵术,不曾遇到过这样的情况,看唐时这样子似乎是什么也不想说,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汤涯已经跟阁主报备过了,若是唐时这里出了问题,回去其实也不好交代。更重要的是,汤涯觉得唐时是个能出息的,如今竟然这样了,他有些不能理解。
其实最不能理解的,还是唐时那眼神。
汤涯算计了一会儿,只道:“藏阁两个名额,逆阁一个,道阁却有三个。你恐怕还不知道,东山尹吹雪跟秦溪,已经是被定下来了。名额所剩无几,也不是没人准备吸纳你,只是你太古怪,可能会动摇众人对你的信心。”
唐时倒不知道自己竟然变成了抢手货,他喝了一口酒,便道:“你也别站着了,我穿白的都坐着,你穿一身深色的,也不怕脏了。汤先生,我看你跟那清远道人似乎有点不和。”
这细微的一点竟然也被看出来了,汤涯笑了一声,他过来坐下,便从唐时的手中接过了一坛酒,忽然问道:“这是个什么酒?”
“洗墨阁后面酿的七灵酒,乃是七珠果里面无色的精华果酿造的。”
七珠果有七种颜色,不过偶尔会出现无色的果子,在晏回声师叔静心培育之后,便有了无色七珠果,专门用来酿酒,效果倒是很不错。
现在汤涯一尝这味道,便开始盘算起来,指不定貔貅楼又要多一桩生意了。
他道:“道阁腐朽,不懂变通,自谓道门正统,其实里面的修士们早就坏掉了,那清远其实已经不算是坏了——真正的人渣都在道阁里面的。”
也就是传说之中那种名门正道里面的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唐时掂着手中那酒瓶,眼底暗光流转,嘴唇一勾,便继续问道:“那那个阴阁呢?我以前不曾听说四方台会竟然还会有什么魔修出来招人,这一届似乎不一样。”
其实这也是汤涯的疑惑,他道:“我来四方台会目的有三——其一,你;其二,夏妄;其三,阴阁。”
为什么这一届魔修也会参与进来?多半还是看中了什么人的。
汤涯一开始还是很疑惑的,道修之中也有不少半路转成魔修的,可是毕竟不是大多数,更何况是四方台会?现在大荒之中道门八阁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四方台会上,妖修和魔修的势力已经很久没有吸纳过人了,妖修那边甚至前几届似乎都没有派人过来看。
大荒之中的妖修,其补充力量一直来自天隼浮岛,很少有人去修炼妖修的功法——想想若是有人去了,是要将自己修炼成不人不妖的人妖的吧?
唐时忽然笑出声来,他道:“这一次浮云阶上来了个妖修,叫什么巫誉,他是个什么来头?”
这人应该是来寻仇的,唐时能够感觉出对方对自己没有什么善意。
唐时因为那幻境的事儿不大待见汤涯,不过能从对方的嘴里掏出一点消息来,他也不会不问。
这个时候的唐时对什么都有点无所谓的态度,他还在想自己下一站对阵小梵宗的修士要怎么出手呢。是用道门的术法,还是直接用小自在天上学到的本事调戏那和尚呢?
这边唐时的想法,自然是汤涯所不知道的。
他拉拢唐时,自然要付出一些代价,此刻两个人几乎在一个平等的水平线上,唐时有一种很难言说的气场,这人不会轻易将自己摆在很低的位置。
汤涯考虑了一下,道:“他是大荒妖修两阁之一浮阁的第一层层主,名为巫誉,曾是天隼浮岛鹰族妖修的族长,现在是出窍初期的修士。”
“大荒之中的层主到底是怎么算的?”唐时皱眉,出窍期不过是大荒的准入门槛,怎么层主反而只有这样的修为?
因为大荒之中的消息一向是不外露的,所以旁人不知道很正常。
汤涯解释道:“大荒之中不是按照那个分的。每阁有十层,第十层为阁主,下面九层乃是阁众。”
“大荒之中,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有出窍期以上的修为,有的人在大荒之中结成了道侣,他们的子女刚刚生下来并不具有出窍期的修为,所以这一部分人大多都在阁外。”
全新的理论,唐时听着。
汤涯道:“大荒很大,入驻阁中不过是实力的证明,阁众大多数时间在阁中修炼,而阁外也有修士的。一阁的最底层,不是第一层,而是地层,在大荒阁的地下,还有修士,大多都是有资格入阁,却没有相符合的修为的,从最下面开始,一层层地往上。”
无论何时何地,都是金字塔一样的等级社会。
“地底的都是出窍期一下的修士,第一到三层为出窍期修士,第一层为出窍初期,第二层为在出窍中期,第三层为出窍后期。四到六层为归虚期,七到九层为渡劫期。层主为这一群修士之中修为最高的人,或者说战斗力最强的。每一层的层主都可能在非闭关期受到挑战,随时可能失去层主的位置。第四层全是高等级的大乘期修士,各个期段都有。”
“所以,那巫誉,其实只是第一层之中所有出窍期修士之中修为最高的?”
唐时盘算了一下,却又觉得这样的人其实已经很厉害了。
只是汤涯笑了一声:“他当了三百年的第一层层主,即便与你有仇你又何必怕他?恨了个心,到了大荒之后一口气闭关百年,出来就能灭了他。”
少有听汤涯说这样的话的时候,他举了自己的坛子跟汤涯的碰了一下,又喝了一口,道:“你那烟锁重楼和摘星术到底是什么原理?”
“我若是告诉你,你告诉我你遇到了什么?”汤涯其实是个灵术狂人,他有特殊的方法能够窥探到所有过了自己手的灵术,他修炼之驳杂,完全是旁人无法想象的。
其实这两个灵术对汤涯来说不是很重要,可是他很好奇——自己的灵术在唐时的身上发生了什么改变。
汤涯在渡劫中期这个境界也停留得够久了,他也该是突破了,只是最近一直有一种自己要突破的感觉,可不曾找到契机。
唐时道:“我说出来旁人会信?”
“……”汤涯面色顿时古怪了起来,唐时越是这样说,他越是好奇。
好奇是人类的天性,即便是修炼千百年也无法抹去这样的天性。
汤涯忽然觉得唐时很贱。“你倒是说啊。”
唐时:“……”你让我说我就说,我傻逼吗?
他没理他,只是抬起自己的手掌看了看,忽然道:“你杀过人吧?”
“……”这货是真的傻了吗?汤涯简直有点不想在这里坐下去了,根本就是拉低自己智商的谈话!“我相信我杀过的都是猪。”
“也是。”唐时不置可否。
汤涯憋了一口血,忽然将那扇子抽了出来,便指着他道:“要说便说,莫要卖关子。”
“我看到我喜欢的和尚了。”
唐时终于还是说出来了。
汤涯几乎呛死,这句话信息量太大,他要反应不过来了。
疯子吧?
汤涯尽管有些失态,可表面上还是一副深沉的样子,他抬手,一勾自己胸前那垂下来的链子,而后皱眉:“你是……”
我看到我喜欢的和尚了。
唐时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出这样的话来,或者说他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心情说出的这番话。
无情道修炼也需要一个过程,并不是一瞬间就能修炼成功的。
唐时不过是借着无情道第一层突破时候的效力,一掌碎了那幻影,去了心魔,这才出来的。
当初狠一点,便应该逼了是非修炼无情道,多好的办法?了断个干干净净……
圈进去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他看到他喜欢的和尚了。
汤涯用自己的理智来分析,在烟锁重楼和摘星术的效用下,看到的都是一些不怎么好的东西——喜欢的也就罢了,还是个和尚。
和尚是什么?其一,男的;其二,清心寡欲又断情绝爱。
唐时竟然……
唐时已经在猜测汤涯的三观崩毁到什么程度了,他忽然笑起来,歇斯底里的。
这人已经疯了吧?
汤涯忽然觉出了几分嘲讽来,“为了个男人在这里发疯。”
唐时一耸肩,“难得老子不高兴,你管得着?”
汤涯既然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就没兴趣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他转身提了酒坛子便走,唐时坐在上面瞧着汤涯下山的背影,忽然叹了一声:“长歌吟松风,陶然共忘机……不对,好像背错了,咳,管他呢。”
唐时将那酒坛子里的酒喝干净了,想想又觉得自己死矫情。
于是他将那酒坛子砸了,收拾一下便也下山去了。
该过去的总是会过去,唐时不是什么放不开的人,无情道都已经开始修炼了,便再没有什么别的理由去懈怠了。
在等着他的东西还有很多,四方台会,大荒,洗墨阁……
还有一些埋藏得很深,的那是隐隐约约已经开始跟自己联系起来的事情。
唐时觉得,矫情一阵也就过去了。
他现在已经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对是非动情了,想想不过就是一种感觉而已。
过了就没了。
唐时还要往前走,是非也还要往前走。
没必要的。
他从山上下来,便从繁华的城中穿过,刚刚出了城,想要回独尊台,却忽然之间感觉到了不对劲。
在那一刹那,唐时敏锐的危机感拯救了他——双手结印,迅速后撤的同时在身前画出一个“卐”字印之后,便是暴退几步。
只是来人的速度更快,迎面过来的便是一阵黑风撞在了唐时的身上,将唐时一口气掀开了很远。
这个时候,唐时直接撞在了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整个背部都像是要折断了一样,只是顾不上疼痛,他抬眼便看向了刚才对自己出手的那个人。
裹着黑色的披风,看不出相貌来,可是唐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以至于他直接喊出了对方的名字:“巫誉!”
巫誉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被认出来,他冷笑了一声:“你认得我也好,让你做个明白鬼!”
鹰族妖修巫誉,出窍初期的修士。
天隼浮岛上的事情很容易就传到了他这里,只是因为寻常时候根本没时间出大荒,所以一直没有报仇的机会。
天隼浮岛的妖修一开始违背多年前的盟约,攻打了小自在天,固然是他们不对,可天隼浮岛和小自在天之间的争斗什么时候又轮到一个外人来插手了?唐时便是这个外人。
鹰族妖修死了不知凡几,一部分是鹏族和孔雀族的冷血算计,更大的一部分其实要“归功”到唐时的身上。
巫誉乃是奉了本族上长辈的命令来的,杀一个唐时不在话下。
原本还担心找不到下手的机会,可是刚才唐时离开之后,汤涯也跟着离开了,那么他离开也不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了。巫誉找到了下手的机会,此刻是高兴极了。
他大笑了起来,“昔日你自己找死插手天隼浮岛与小自在天事,今日便是要你血债血偿了。”
心情不好的时候什么人都要来惹他,可是最憋屈的是现在还打不过。
不管唐时的攻击力怎么逆天,出窍期这个境界还是太远了,中间隔着两个大境界,遇到元婴期的,唐时兴许还能舍命一搏,可若是出窍期的,说不得只能引颈受戮了。
差距太大,根本不是搏命所能够逾越的,可要唐时等死?做梦!
他二话不说,竟然提笔起来便化作一把蓝汪汪的剑,眼底也影射出蓝光来,便要朝这巫誉而去,巫誉看唐时向着自己来,只当是唐时不自量力,他抬手便要去拿唐时的剑,心想着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金丹期修士,能耐他何?
只是恐怖的一幕,忽然出现了。
唐时还从来不曾体验过,这种空前变态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