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遗爱记62(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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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我们从头来过。
——《春光乍泄》
许久沉默,席晟艰难敛去之前的咄咄逼人。来到她面前,自上而下看她。他早比她高大许多,可时颜一直把他当孩子看待,如今却是这孩子语重心长地劝慰她:“你根本一点底气都没有就想和他重新开始,到头来受罪的还是你自己。退一万步讲,如果你确定自己真能忍,当初还离什么鬼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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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就医那日,池城提前开车来接。顺路在港式早茶店买了早点。还热腾腾的。最后一次碰面时他问过她:“你公寓附近有家早茶店新开张,下次带儿子去试试?”
她那时目光空茫一片,睫毛上挂着水珠,似泪似汗,累得连呼吸都微不可闻,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
池城把车停在公寓楼外的停车格内,正准备拨时颜的电话,键还没按全,就看到席晟朝这边走来。
席晟似乎一早就已在不远处等候,见到他的车,直接上前,直敲车窗。池城降下车窗,正要开口打招呼,席晟抢先一步:“时颜和医生的预约改到下午了,池先生真不好意思,害你白跑一趟。”
池城从他脸上轻易读出“来者不善”四字,平时冷然的性格一上来,便也没搭理席晟,径自继续拨号。
席晟却伸手进来,按住他执手机的手:“池先生看来挺有空啊,我今天休假,想打场拳松松筋骨,有没有时间一起?”
面无表情说着邀约的话,不待池城答应,已绕到另一边,开门坐上副驾位。池城斜睨这不速之客一眼。年轻人不善于撒谎,阻止他打电话的举动泄露了忐忑,摆明告诉他,时颜没有让医生改期。
转念一想,这道坎总是要想方设法跨过的,躲避不是办法,池城于是沉默地发动车子。
加上堵车,路上耗去半小时有余,又是红灯,池城不得不再度停下,手指习惯性敲击方向盘,些许不耐,本想赶紧解决完这档子事儿,尽快返回去和时颜接头,可按现在这个时间算来,几乎不可能。
沉默间,席晟终是没忍住,觑了眼驾驶座上的男人。薄唇,薄幸的标志,席晟少有的文艺了一把。
一直未吭声的池城明明专注于前路,却像是捕捉到席晟的目光,突然开口:“我想知道你现在是什么立场。帮我?还是站在我的对立面。”
席晟表情阴霾阵阵,听他这么问,却忽然笑了,带点嘲弄:“我现在这个态度像在帮你么?”
“我还抱着点侥幸,”池城肩头一耸,满不以为意,“或许你这只是在考验我。”
这男人的冷言冷颜实在太容易激怒他人,席晟自认好脾气,也恼火非常:“哈,那真是抱歉,我巴不得你有多远滚多远。”
红灯在此时跳转,池城手握方向盘,熟练平稳地拐弯,声音亦很平稳,张弛有度:“这样更好,我以后做什么都不用顾及你的意见。”
“别说得好像顺你者昌、逆你者亡一样,”远远看见健身房的招牌,席晟底气更足,“打赢我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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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颜头天晚上很早就休息了,今早起来却仍没什么精神。
越是临近能够测验孕棒的日子,时颜越是紧张,这几天都坐立难安,心里拼命压抑着期待,夜来果然失眠,昨晚也不例外,凌晨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去,再醒来已是天光大亮。
起床第一件事便是与验孕棒的例行接触。从拆包装到最后,每个步骤时颜都熟练,快速到麻木。
但至少心境一点都不麻木,而是一如既往的忐忑难安。时颜太阳穴突突直跳,近来神经高度紧绷,她实在害怕,若又是白期待一场,恐怕自己连跳楼的心都会有。
如此想来,时颜便些抗拒,手都开始发抖。
干坐着等结果实在令她备受煎熬,时颜决定先洗漱。叼着牙刷去婴儿房看看,不料儿子已经醒了。
每当要去医院,儿子铁定一哭二闹不肯合作,没有半小时绝哄不到他出门,这回小家伙竟不到8点半就转醒,这个时间段对他来说,可算破天荒起了个大早。小家伙甚至欢快地闹着、催着,要大人赶紧带他出门,实在异常。
看他一脸憧憬,听他嘴里念念有声:“快,快。”时颜只有干笑的份。
没人比时颜更了解孩子的小心思,见他竟要自己去开门,时颜赶忙抱起他,去饭厅,“乖,先吃饭。”
路过客厅,顺手拿起手机翻看。还没有池城的来电。
时颜不得不安抚小家伙:“你等的人还没来呢!”
席晟一直笑说这孩子是奇葩,以为他能听懂的,他全听不明白,以为他不懂的,他却好似了解得通透。时颜这么说,小家伙竟像听懂了,很快安分下来,扭头看眼座钟,然后自顾自掰着手指头。
如果不是因为孩子太小,时颜几乎要以为他这是在算时间。
孩子有自己的餐椅,平日里却总希望享有和大人同等的权利——上餐桌吃饭,可这回把他抱进餐椅中,他竟没抗议,小丹喂一口,他吃一口,很久没这么乖。
当然,今日怪事还有一桩:席晟好不容易争取到一天休假,竟是早早就出了门。小丹像是瞒了什么,被问及便一脸闪烁,胡乱猜测:“估计是买早点去了吧。”
时颜一心牵挂在卫生间里,不甚在意其他,吩咐小丹调碗米糊待会儿带上车,之后径自回了房间。
结果已经验出。
看到终于不再是这半年来千篇一律的一条红线,时颜几乎感觉到心跳瞬间的停滞。
屏住呼吸,凑近来仔细看,另一条线颜色非常淡,几乎微不可察,时颜深呼吸一口,慢慢把验孕棒收好,迈着自己都不知道的轻飘飘的脚步出去。
尝试过太多次失败,经历过太多次大起大落,时颜这回倒是很轻易就平复了心情,时间刚好,小魔怪又分外配合,这回三人很顺利地出了门,时颜一直想着顺道去医生那儿精确检查,临上车才恍然记起池城至今没消息。
他没来电话,不觉环顾停车场四周,没有他车的踪迹。
小魔怪由小丹抱着,在偌大的停车场中央左看右看,始终没找着目标,一下子闹腾开来:“我要,爸爸。”
小丹神色紧张,一改本性,没催着时颜打电话,反倒说:“时姐,要不咱们先走?”甚至边说边将车钥匙一并送上。时颜狐疑地看了眼小丹,若不是小丹立即偏头避过视线,时颜不会真的分出心思来分辨这事。
拨池城电话,无人接听。席晟也是一早就没了踪影,时颜不觉回想几日前和席晟无疾而终的争论。
把儿子从小丹手中抱回,抱坐到引擎盖上,小丹手上一空,明显手足无措起来,时颜看定她:“说吧,瞒了我什么?”
“席大哥问了我些情况。”
“然后?”
面前这女人神情彻底冷下来,空气都被吸去似的,周遭变得稀薄,小丹不是对手,早早败下阵来:“我告诉他池先生今天会来当司机,他说他会解决,让我……今天拖着你。”
“你不是一直都站在你池先生那边的?怎么现在换成你席大哥了?”时颜边改拨席晟手机边道,“你还真是墙头草,两边倒啊!”
这语气不像呵斥,小丹终于敢抬头,察言观色片刻,挠挠头,笑似无赖。
席晟电话同样无人接听。
时颜愤愤然自言自语:“他说他会解决,怎么解决?除了用拳头他还会什么?池城也是,怎么肯陪他疯?”就这么意识到这是两个无可救药的男人,与他们瞎掺和只会伤透脑筋,时颜揣回手机,当即抱起儿子,颇为豪迈:“上车,我们走。”
即将决定命运的时刻,时颜决心把这俩男人暂时抛诸脑后,由他们自生自灭,却拗不过时爵严这个小祖宗,车还未驶出停车场,就几乎要被小家伙掀翻副驾驶位。
“爸爸,我要!妈妈,骗人!”
时颜被他闹得心烦意乱,这小祖宗竟会用“骗人”这个词!指不定是从哪个电视节目里学来的!真不该让他看电视!
时颜一个不留神,差点让他踢到排挡杆,抱着他的小丹成了人肉坐垫,小孩子撒气泼来,两个大人都控制不住。
他闹得比任何一次都凶,期待了三天,一朝化为泡影——时颜虽能够理解,却除了摇头直叹,别无他法,头皮都被孩子的胡闹搅得发麻,只得险险将车刹在停车场出口:“现在就带你去见爸爸好不好?”
扭头问小丹:“席晟有没有说他们要去哪儿解决?”
小丹摇头,被孩子抓到了一下,此刻欲哭无泪。两个男人的电话都不通,时颜左思右想,依稀记起席晟相熟那家健身房的名字。
手机上网查到会所地址,时颜当即挂档,加速驶去。小魔怪一直盯着前方,一眨不眨,仿佛在分辨这是不是去医院的路,见路旁均是陌生景象,这才安分下来。
“妈妈,肚子饿饿。”
这小祖宗变脸的速度太快,时颜都要甘拜下风,他吧唧着嘴望向时颜,刚才大闹一场的人不是他似的。
保温饭盒里有米糊,小丹一边喂他,一边哭丧着脸:“时姐,我要求涨工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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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两个女人带着孩子上来,健身中心的前台接待员看直了眼。时间紧迫,时颜不能多耽搁,单刀直入,问有没有个叫席晟的客人。
健身中心共占三层,拳击馆位于最顶,乘电梯上去,电梯门一开,便是男人们挥汗如雨的世界。
年轻女人抱个孩子出现在这儿,成了一景,小魔怪被这么多人齐齐盯着,再不敢吱声,安安分分趴在时颜肩上,时颜放眼望去,没瞧见她要找的那两个,便直接循着vip房间号码去。
透过门上的玻璃视窗,清楚瞧见拳击台上那两个男人。这俩男人分好不让对方,该不该让儿子看见这幕?时颜犹豫了下。原本就想让小丹带着小魔怪在车里等,实在是禁不住小魔怪又扁嘴又磨牙的抗议,这才带他上来,这回小家伙被拳馆会员们吓着了,时颜把他交到小丹手上,他也安静不发表意见。
“你们在外面等。”时颜说着推开门,独自一人进去。
房间足够大,拳声的回音听得分明,拳击台上两人专注于厮杀,时颜顾及着身子,没法大吼大叫,直接走到台下,抱起双臂围观,等着被发现。
先发现她的是池城,看着她一愣,动作稍有迟缓,几乎同时,席晟挥拳而来,池城躲都没处躲,生生吃了一记狠的,当即鼻血滴落在地。
直到被池城抬手架住拳套,席晟才被迫停下,哼哧哼哧地粗喘,死盯着池城,双目通红,愣是还没发现不妥。直到时颜出声:“打够了没?”
席晟瞬间面目一僵。回头见确实是她,一身紧绷的肌肉才慢慢平复。
“你又不是三岁小孩子,只知道用拳头解决问题。”时颜目光在二人时间逡巡,如果可以,真想上去给他们一人一拳。
视线改而落到池城身上,更是紧纠着眉心,“还有你,说好陪kings去医院结果食言,跑来和孩子的舅舅打架。”
因为赤着上身,池城腹部的伤分明可见,脸上的伤很新,刚被揍出来的。席晟状况比他还遭,被她呵斥时常会出现委屈的表情,这回也不例外,时颜一时有点心软,她原本来这儿的目的也不是吵架的,可实在免不了语气上的冷硬:“kings还在外面等,现在我需要个人陪我们去医院,你们谁有空?”
话未完,池城已侧身跃下拳击台:“等我换衣服。”
席晟自知晚了一步,也要跃下台来,却在跨过围栏时想到了什么,蓦地停住,收脚。
池城转眼进了内设更衣室,席晟靠着围栏,抹一把汗:“我帮你问了冉冉的事。你猜他怎么回答?”
时颜的心情是自从儿子出生以来最好的一天,不想理会这些杂事:“我不需要知道。”
她的制止并没有起效,席晟兀自继续:“他说他有责任照顾她,爱护她,一辈子。”
“闭嘴!”直到脱口而出,时颜才发现自己说的是哪两个字,以至于她的愤怒到底有多少,时颜自己都不能确定。
席晟摘了拳套,满身淤青地走来,如同劝道者:“我比你还清楚你有多自私,你怎么可能受得了他把给你、给小魔怪的爱分给别人一丁点?更何况,他对这个女儿的在乎,不会比对你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