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三章 探监(2 / 2)
从不学无术的韶志口中听到“不知者不罪”的话,韶韵有些哭笑不得,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这么天真的想法?
再看韶志那心虚不已隐含烦躁的表情,想想也明白,他大约也是知道会怎样的,只心中还存着一线侥幸,在结果没出来前,妄图为自己辩驳罢了。
把阿玉提着的饭篮子接过来放下,蹲着身,打开盖子,里头的饭菜都还温乎着,她一样样捡出来,从空隙递进去。
“爹爹先吃点儿东西,慢慢说,那天到底是怎么一个状况,可有人看到你杀人,可有证据证明是你杀了人?人证物证若是都没有,杀人的罪名可不能随便认的,我知道爹爹喝了酒容易乱说话。但这事不比旁的,可是一点儿也不能乱说的。”
暗示的话太明白了,韶志不是个傻的开始还有些气躁,听到后来眼睛略亮了亮,可是转瞬又垂了肩,“不可能,我的刀都被收走了,物证是无疑的了,人证,我杀人的时候。那个女的应该没看到。我是走了之后才听到她叫的。当时,应该没有人看到… …”
韶志仔细回忆着,他当时跟踪魏景阳,看着他和那个小厮装扮的女子进了房。过了一会儿,那女子红着脸出来,急匆匆跑到楼道口吹风,他悄悄摸过去想要瞧上一眼里头是怎么回事,这时候,他还没想着要杀人,只是想着好好整一整这小子,就算不能让他哭着舔他的鞋底,好歹也要把他的面子打落。但是看到那人昏睡在桌旁的模样,一丝恶念兴起… …
事情就是那么简单,从决定杀人到做出这个行为,总共都没超过一盏茶的时间,他只是试探性弄出了点儿动静。没见到那人动弹,便举刀杀人,杀了人连刀上的血都来不及擦,回刀入鞘就急匆匆跑了,而他跑出来的时候差点儿和那个回转的女子撞上,这也是他确定没有人看到自己杀人的一点。
“那算是什么物证,我小的时候就知道,捕快的刀都是统一的,而这种刀与江湖上一些刀客的刀也没什么分别,如果说一定要有,那也是质量还不如外头买的好,至于形状薄厚什么的,难道不能够有别的刀相同相似么?怎么一定就要是爹爹的刀?就算是爹爹的刀杀了人,没有人证,谁能够证明持刀行凶的一定是爹爹呢?”
若与读书人讲理,什么之乎者也的,韶韵可能说不过,但这种狡辩,她却是最在行的了,推卸责任这种事情谁没做过?她韶韵也不是什么圣人,从小时候把弄脏作业的事情推到表妹身上到长大了把事故责任推到领导身上,她就是个小人物小女子,不想担责任,有什么可耻的吗?
韶志一边吃饭一边听着,越听越觉得有道理,连那普通的饭菜也觉得分外香软,大口大口地吃着高兴起来。
“好闺女,爹爹没白疼你,可算是有用了一回,等爹爹出去了,一定要好好给你置办嫁妆,把你嫁个好人家!”
天香泪中含笑,笑中又带着隐忧,“这事情,真的能够这么脱了罪么?”
于衙门这些事情,天香一点儿都不懂,所以摸不着头脑,韶韵也是不怎么懂的,但好在她是个喜欢看侦探小说,喜欢看法庭判案节目的,对一些流程,大致知道一些,虽则各个年代的法律不一样,但要定人罪行,总少不得要经过一个诉讼程序。
就算古代这个有点儿俭省,但请个讼师什么的,也是应该的吧,哪怕这时候的讼师都被人称为讼棍,可没有电视上演的状王风采。
韶韵自然知道这些事情都不简单,她又是从来没有担过事的,但为了宽韶志的心,却也没有把心底的担忧说出来,反倒难得地安慰天香,“总会有办法的,我说的也都是事实嘛!”
韶志高兴过后,也不是一味地期盼那一丝侥幸,还给韶韵出主意说:“我看那个洛辰是个有能耐的,不然你去求求他,说不定他会有办法。”
一说到“求”,韶韵就想到了曾经跪地求饶的卑微,那种感觉,是她一辈子都不会忘的。指甲掐疼了手心,“爹爹放心,我总会找到办法救你的,若不然… …”若不然,我便是陪你一起去了又何妨?
他是自己的爹爹,他可以不好,可以很坏,可以吃喝嫖赌五毒俱全,但是他对自己很好,有他在,才有自己的家在,若是没有了他,自己又算是什么?自己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
只要这样一想,那种紧迫的让人呼吸不上来的感觉便压住了心脏,跳动几乎都要停止,难过得像是要死掉,这世上,再没有什么人比他更重要了,不管多么困难,她一定会救他,一定。
探监的时间很短,即便是给了钱也不能够多待一会儿,韶韵临走的时候做出一个无人理解的举动,好像是抓住了什么小虫子一样,手在半空中轻抓了一下,她动作太快,也就是一晃眼的工夫,虽让人觉得奇怪,但看她平静的样子,又自己找了理由诠释,倒也无人相问。
回到家中,韶韵打开一直紧握着的手,看到手心里那死气沉沉的灰色好像无意中被团成一团的小球,轻轻出了一口气,若是一切都不可行,那么,也许可以让那个追究此案的魏大人早些投胎?只要那灰色的气足够多… …危险的想法在脑中盘旋,虽还有很多的不可实行处,但已然让韶韵安心了些,那就好像预先留下的一条后路,无论何时,总能够让人不至于身临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