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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演员去理解这样的角色,大概会选择用语调来表现出主角的攻击性。就在任导沉思的时候,他已经把下一句台词说出来了:“是么?如果你想说的只有这些,那我要单方面结束谈话了。”
说罢,他扬了扬眉,唇角甚至有点宽容的微小弧度,不给对方任何接话的机会,转身走了两步,在戏里,就应该是转身就走了。
任导怔忪片刻,露出了深思的表情,开囗:“好了,你坐下吧。”
闻言,宁璞便重新回过头,从他脸上,已经找不到刚才的桀傲与冷酷,如果不是同一个长相,实在很难想象是同一个人。
“于老师,你觉得怎么样?”
任导一点也没有因为于俐年纪小而看轻她,像平常面对权力甚重的制片人一样,很尊重她的意见。
而于俐……一时还反应不过来。
她甚至怀疑宁璞在闭眼的瞬间使用了光脑,演艺空间能从剧本中直接分析出角色的性格,但与真人始终有所偏差,她认识刹那那么多年了,刚才那两句话的神态,和他年轻时一模一样,理所当然的高人一等。
他并非贵族出身,弱肉强食的规则已经深入骨髓,所以他能习惯军队的尊卑制度,也能毫无心理障碍地把所有人分为比他强和比他弱两类,她可以肯定,他跟宁璞的三观有极大分野。
刚才宁璞的表演,让她有一瞬间的错觉。
任导提醒:“于老师?”
“啊、嗯……”于俐猛地回过神来,她压下心底那种不适感,轻声问道:“宁璞,你怎么理解刹那这个角色?”
宁璞双手交握,眉头轻皱,他又快速地抿了一下唇,碎片化的思绪终於组织成了有条理的句子:“他是个……很坚定的人,任何成功的人对自己的目标都很坚定,但他不一样,他对任何事的看法都很坚定,说一不二,甚至有些刻板,输了,是他技不如人,赢了,就没资格跟他说话。我认为在他的思考过程中,情感占了极少的比例,所以他面对同僚的挑衅,可以很心平气和地面对,他惟一的结论就是,这没有意义,只要对方不动手,他就可以视若无物。”
他停顿了一下,眉头皱得更深,他了解这个角色,但不能认同他,甚至在大部份时候,他不理解他。
了解跟理解是两回事,打个比方,你是一个美女,而你喜欢上了一个品格高洁的丑男,你了解自己为什么喜欢他,有多喜欢他,但你在理智上,不能理解自己的情感。
“刹那这个角色,他很执着於自由,所以在福利院的时候才会出走,他慕强,而且从一而终地追求力量,所以能够服从比自己强的上司,但不曾放弃过自由,他掌控欲强烈,非常自私冷漠,利己主义者。”
任导感兴趣地发问、引导,他显然也仔细阅读过剧本跟原着:“如果就像你所说的,他是个利己主义者,那为什么不投降而是选择牺牲自己成全国家?还是说,你认为帝国被他划分到了‘自己’的行列?”
这也是于俐曾经辗转反侧,苦思过很久的问题。
她和刹那很像,同样的自私任性又对力量有欲│望,只是她的身体局限了她在这方面的发展,转向追求软实力,她一直觉得自己走在一条单行道,越走越窄,越走越高,但没关系,有个比她更独的人走在同一条路。
而刹那的选择无异於告诉她,他们其实不是同路人。
这个结论,一直困扰着她。
明明是任导问的问题,但宁璞此时却向她投去了一记复杂的眼神。
“他自私,但是并不怯懦,在需要作出抉择的时候……当帝国上有他需要保护的人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地牺牲自己,”在这个时候,宁璞又能理解他的行为了:“我相信里最高│潮,在读者看来最艰难的生死抉择,就和他的生命中,早上选择吃早餐一样平淡而不需要有任何心理挣扎,所以我认为他坚定得不像一个正常人。”
他扬唇一笑,有些跃跃欲试:“但我有信心能演好他。”
任导并不知道里头的实情,他只当是一个有天赋的演员对剧本有趣的二次解读,他露出了兴味而欣赏的神色,只有愿意去把剧本挖深来看的演员,才有机会做出有层次的表演:“这样就把情节圆回来了,不错,很有意思,于老师,你觉得呢?他是不是误解了你的?”
于俐抬眸,深呼吸,扯出个轻松的笑:“没有……解读得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