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 34 章(2 / 2)
*地下塔的第二层开始热闹起来,和下面几层比起来天壤之别。
吊顶是粉红色的结晶,折射出柔和明亮的光线,脚下是铺着月灵石粉末的地毯,温暖厚实,还有助于修炼。
前来给魏越泽贺喜的小妖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一边聊天一边品尝灵果美酒,眉眼间尽是惬意,单看这一幕就像是人间仙境,世外桃源。
可姜沉和秦肆明白,很快这些妖族就会成为魏越泽拿来救蒲陵的牺牲品。
第二层的构造像一颗五角星,最中间是厅堂,五个角向外延伸形成不同的房间,西北方向隐隐传来空灵的歌声,姜沉和秦肆对视一眼抬腿寻着歌声找过去。
那是塔里布置最华丽的一间房,就是皇帝的寝宫与之相比也不过凡品。
蒲陵坐在软塌上,面前摆着无数上等灵果灵酒,脚边趴着一只通体雪白的老虎,吊顶挂着一只金丝笼,里面关着姜沉曾见过的绑在墙上的那只黄鹂小妖。
此时小妖负责唱曲,老虎用来暖脚,蒲陵面色红润,眉目间更添几分柔弱风情。
秦肆感受了一下,拉出正想走进去的姜沉,低声道:“这间房里的窗帘地毯,软塌床褥中全都融合了妖灵,可以无死角滋养蒲陵的身子。”
姜沉恍然:“难怪他比之前看起来健康了许多。”
“趁着魏越泽没回来,你想做什么就去,我在这给你看着。”
男人懒散地倚靠在墙边,转身就能进屋确保姜沉的安全,抬眼就能看见前方有谁过来,可谓十分周到。
姜沉挂上一抹人畜无害的笑容,抬手敲了敲门框不等蒲陵说话就自顾坐到了他的身边。
见鲛人拥有了双腿,蒲陵一愣:“你的尾巴怎么变成腿了?”
“这要多谢太子殿下,”姜沉胡扯,“多亏他为我准备一池子月灵石助我修炼,我才能长出人族的双腿来回报他。”
这话说的有些暧昧,蒲陵当即脸色就不好了,可谁知姜沉紧接着又说:“太子对我这般好,可我却只是拿他当做一个替身,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所以想找蒲公子谈谈心。”
信息量有点大,蒲陵消化半晌才讪笑道:“你与殿下之间的事,又何必找我谈心。”
“随便聊聊,”姜沉笑弯了眼,“我听闻蒲公子与太子竹马竹马,少年时便有些情谊,只可惜后来因病而逝,却在数月前死而复生……传言着实神奇,不知是真是假?”
“连你们妖族都知道了吗?”
蒲陵有些紧张,左手抓紧了衣裳下摆:“我的确是死过一次的人,但好在有殿下,才能让我死而复生。”
“已死之人,如何复生?”
姜沉声音清浅,却狠狠砸在蒲陵心上。
他脸色白了一层:“殿下说过,是偶然寻得妖族至宝千年妖灵芝,此物可活死人肉白骨,有起死回生之效,也是上天庇护。”
“庇护?”姜沉咀嚼着这两个字,目光落在一旁不住发抖的白虎身上,“妖族并无此物。”
“没……没有吗?”蒲陵望向他,神色有些茫然,“可是殿下说,是上天怜惜不忍拆散我们,这才赐下那妖灵芝……”
“噗,”姜沉没忍住笑出声来,漂亮的眉眼中尽是讽刺,“妖族从来就没有妖灵芝,放眼天下,能够让人族起死回生的只有两样东西,一个便是妖族的妖灵,但要想长长久久的活下去,就要有源源不断的妖灵来滋养你的身子……”
蒲陵面上彻底没了血色,说话也有点磕巴:“你……你不是说有两样东西吗?另一样呢?”
姜沉收回目光,抬眸看他:“另一样便是鲛人油灯,炼化鲛人为油膏,点燃做灯芯,灯不灭,人不死。”
‘轰——’
蒲陵霎时觉得有什么击中了他的脑袋,恍惚间他想起了自己苏醒的那一日,浑身都是刺骨的寒冷,他从冰棺中坐起来,身下是看不清的寒霜白雾,魏越泽惊喜怜惜地抱住他,声音都在发抖。
他亲眼瞧见有一团小小的光晕融入自己的身体,便追问魏越泽到底因何而复生,魏越泽给了他一个不堪一击的答案,但他也就这么信了。
虽然他耳边常能听见海浪的声音,虽然每隔几日魏越泽就会和国师一起为他做所谓滋补的‘药膳’……但有了生的希望,有了长久陪伴在心爱之人身边的诱惑,他选择闭上了眼堵住了耳朵。
魏越泽说,他就信,不问也不想。
夜深人静之时,他也会安慰自己:‘我不过是个平凡的小小人族,即便是魏越泽做了什么帮他复生,也不会是什么大事’。
可这一切在今日,被姜沉寥寥几句话彻底粉碎。
蒲陵猛地收回踩在老虎身上的脚,缩成一团哑着嗓子道:“失去了妖灵的妖……会怎样?”
“妖灵之于妖族,相当于心脏之于人类,没了妖灵的妖,会变得虚弱、不堪一击在疼痛和自我损耗中消亡。”
“我身上的……妖灵是你的对不对?我有时能听见海浪的声音。”
姜沉笑了:“一颗妖灵算的了什么,很快,以我为灯芯的鲛人油灯会长明在东宫,而你在魏越泽的保护下会健康长寿。”
“我不要!”
蒲陵低声尖叫:“我是人,我不要妖族的东西……我不要……”
他背负不起这滔天的罪孽,也无法承担自己从少时便相恋的爱人如此十恶不赦。
“阿陵!”
魏越泽快步闯进房间中,上前将蒲陵搂在怀里,他甚至没时间去管姜沉和秦肆,只是颤抖着双手安抚怀中的人:“阿陵,你别听那些胡言乱语,鲛人皆是狡诈之徒,他这么说是为了挑拨你我之间的感情,好自己上位罢了。”
早在他进来的时候,姜沉就退后站到了秦肆的身边,眼前的两人抱在一起,魏越泽看过来的目光有恨意和愤怒,姜沉却笑道:“你以为你是什么?”
魏越泽一愣:“什么?”
“你不过是个替身,我的心爱之人不在了,所以拿你来解闷逗趣罢了,当然你的用处远不止这些,但无论是哪一种,都与爱无关,是你自己一厢情愿这么认为,我可从来没承认过,魏越泽,我只要一看到你就能清楚地提醒自己,你不是他,你不配跟他比。”
一字一句传进魏越泽的耳朵里,既陌生又熟悉。
刚知道自己养了四年的鲛人拿他当做替身的时候,魏越泽心里无比羞恼,可现在细细听来……这些话竟全是当初他对鲛人说过的话,只是角色对调罢了。
“你还在恨我?”魏越泽冷笑,“你可以恨我,但你不该伤害阿陵。”
姜沉摇头:“伤害他的不是我,是你,既然你说我胡言乱语,那你当着蒲公子的面说说,这满满一塔的妖族,你打算用来做什么?”
蒲陵听着闭了闭眼,姜沉说替身的那些话,魏越泽的反应,还有在东宫时下人交头接耳的议论,他就是再想装傻也大致明白了曾经发生过什么。
为了复活他,魏越泽欺骗了一只鲛人的感情,挖去他的妖灵,将他关在塔中,准备制成鲛人油灯。
而这塔里其他的妖族更不必多说,是用来做什么的一目了然。
想到这,蒲陵终于承受不住似的吐出一口鲜血。
“阿陵!”
魏越泽惊慌失措擦拭着他唇边的血迹,狠狠踹了白虎一脚让他去叫国师。
“阿陵……你不要吓我……”
蒲陵死死抓住他的衣角,气若游丝:“人死不能复生……你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我……”
魏越泽张了张嘴却像一只濒死的鱼,什么都说不出口。
蒲陵在怕他。
他可以面不改色地屠尽天下生灵,但他接受不了被蒲陵这样质问惧怕,心脏像是被火烧似的疼,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蒲陵宁愿信一只鲛人的话,也不信他说的。
半晌,他只是轻声道:“你先别说话了,一会国师就来了,会没事的……会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