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事有蹊跷(2 / 2)
行医多年却从未遇见过如此古怪的病症,翻遍医书也仍是没能寻到答案的萧劲只觉前所未有的费解。不过,他既然答应了贺千妍要想方设法救她爹,就一定会拼尽全力施救。
这么想着,萧劲凝眉沉思了片刻,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病人的卧房,继续想法子去了。
是以,一门心思钻研救人之法的男子不会想到,当天晚上,贺家当家的屋里会突然传来喜讯,说是昏迷整整一个月的贺景年,醒了。
萧劲大惊,而后大喜,赶忙一阵风似的赶了过去。
进屋时,他看到病榻边正坐着病人唯一的女儿。贺千妍脸上隐约浮现的喜色告诉他,他的病人是真的恢复了意识。
三步并作两步地行至床前,他又见睁开双眼的中年男子正眸色清明地与他对视,心里忽然就有什么东西落地为安。
慢着,身为医者,他可不能高兴得太早——他必须是所有人之中最为理智的那一个。
这么暗暗地提醒自己,萧劲迅速坐下身去,抓起贺景年的一只手腕,凝神为他号脉。
不一会儿,他就惊讶得瞪大了眼珠子。
“怎么样了?”同样急于想要知道确切情况,贺千妍迫不及待地发问,令男子蓦地回过神来,难以置信地与之四目相接。
“脉象突然就变了……”他像是在回答她的问题,又像是在因觉不可思议而喃喃自语。
“那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呀?”贺千妍有些着急,是以不假思索地脱口追问。
“好,好是好,就是……好得太突然了……”依旧有些缓不过劲儿来的萧劲下意识地连连点头,随后怔怔地看向了病人的脸庞。
贺景年有些吃力地朝着萧劲笑了笑,温和含蓄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在他脸上徘徊了片刻:“让大夫费心了。”
“哦……哪里哪里,您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萧劲还在因这突如其来的奇迹发愣,贺千妍也一下子寻到了曙光而长长地舒了口气,两个年轻人皆是为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惊喜而庆幸着,是以,他们完全没有留意到贺景年眸中一闪而过的情绪。
之后的半个月里,贺景年简直是如有神助一般,精神那是一天比一天好。十一月将尽的这一日,他甚至忽然提议贺千妍陪她到院子里透透气,后者抬头望了望窗外明媚的阳光,又低眉瞧了瞧父亲红润的脸色和殷殷期盼的眼神,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下来。
贺景年很高兴,以至于都不由觉着,自己这一病不起,倒也不全然是件坏事。至少,再一次睁开双眼之后,他从女儿的眼睛里看到了久违的关切和焦急,看到了她不愿与他阴阳两隔的真意。
只可惜,事态的发展素来不喜欢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他的命数,也从来由不得他们父女俩决定。
目视女儿仿佛又恢复了先前那不冷不热的态度,从容不迫地将他扶到了院中的石椅上,却事先细心地替他在上头铺了个软垫,贺景年的心里又酸又暖。
他想,女儿终究是舍不得他去死的。
如此,就够了。
“你也垫个软垫呀?这么冷的天,受了寒气可如何是好?”正百感交集着,贺景年发现,女儿扶他坐落后就径自坐到了对面那光秃秃的石椅上,因此,他急忙回神出言劝道。
“不用。我……”贺千妍不咸不淡地一口回绝,脑中却鬼使神差地回想起萧劲前两天嘱咐她的话,因而蓦地顿了一顿,“女儿不怕冷。”
冷不防柔和了些许的口气,令贺景年禁不住呆了呆,又很快恍然大悟。
记得大前天的晚上,他闭着眼躺在床上,才方萌生了些许睡意,就迷迷糊糊地听见了自外屋传来的谈话声。认出了说话的乃是他的女儿和替他治病的大夫,他不由自主地驱散了困意,悄悄竖起耳朵偷听起来。
后来,他听到那位大夫对他女儿说,说她其实是很在乎他的,只是心里一直过不去母亲那道坎,是以,才生生在他们父女之间架起了一道看似无法逾越的屏障。
而他的女儿,自始至终默默地听着,竟破天荒地没有否认,更没有反驳。
那一刻,他不由心生狂喜。所以,他足足犹豫了两天,终于鼓足了勇气,提出要女儿单独陪她到院里晒晒太阳。
暖意融融的阳光下,贺景年穿着厚实的衣裳,浑身鼓鼓地安坐在椅子上,他微眯着眼,端详着贺千妍的脸庞。女子不晓得该跟父亲说些什么,故而只一言不发地低着头,面无表情地瞅着眼皮底下的石桌。
直到安静祥和的氛围持续了许久,思绪业已千回百转的男子忽然沉着嗓子开启了双唇:“妍儿,你恨爹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