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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纯不会再叫这个男人一声“爸爸”。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和这个有着血浓于水亲缘关系的人变得陌生又火药味十足,她甚至想要将他从回忆里剔除,就当从来都没有认识过。
景正黎从女孩儿眼中看到了浓浓的排斥。
他漠然转身,走回沙发坐了下来,从西装里掏出一只信封扔到了桌上。
“这里是两万块,是你接下来两年的学费和生活费,往后就不要再联系了。”
景纯怔怔地看着那只信封,眼底有些发涩,胸口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连呼吸都倍觉困难。
不,她不要当被抛弃的那一个。
景纯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一片宁静。
“拿走吧,我不要你的钱,留着给那个女人和弟弟吧。”
景正黎眉心轻跳,脸色有些发沉。
“景纯,爸爸在和你好好说话,你这是什么态度?按理来说,你已经过了十八岁,我没有义务再养你,但下个月我就要带着家人移民国外了,所以来看看你。你是嫌钱太少了吗?”
景纯失笑。
家人,他口中的家人,根本就不包括自己。
“你误会了景副总,我不是嫌钱少,而是根本没有打算再要你的钱。”她毫不示弱,在面对这个男人时,恨大过了爱,“当初你抛弃我和妈妈的时候,带走了家里所有存款,你怎么没有考虑我们的死活呢?现在假惺惺地扔来两万块,我要不起。你走吧,出国也好,移民也好,我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你今天来这里的目的我也很清楚,不就是希望我不要再打扰你们的生活吗?放心,等你走出这扇门,我们就是陌生人了。”
景纯指着门口,声音在微微发抖,可她挺直脊背,就那么直直地看着他。
景正黎一时语塞,看似柔软的丫头居然也会对他说出这么强硬的话,实在令人惊讶。
他环视一圈屋内,眼中露出淡淡的不屑,将信封重新收回,起身往门外走,余光忽然瞄到了一个什么东西,复又返回,停在了橱柜前。
“这是什么?”
景正黎打开橱柜玻璃,拿起里面的打火机查看。
景纯冲上去一把夺了下来。
“跟你没关系,别碰它。”
景正黎掰开她的手,将她一把推开,抢过那只打火机仔细地看,忽然脸色微变。
“这是谁的东西?你怎么会有这个打火机?”
景纯不愿同他多说,指着门口。
“我没有告诉你的义务,你快走吧,这不是你的家。”
“景纯,好好回答爸爸的问题!”男人沉下脸,严肃极了,“把这只打火机的来历告诉我,这是件很严重的事,你说,我下次来给你更多的赡养费。”
景纯觉得真讽刺。
他到现在还是不明白,曾经对妈妈和自己的伤害,不是用钱就能弥补的,何况这些钱还具有目的性。
她又想哭又想笑,站在那里低着头,一动也不动。
景正黎耐心尽失,刚要抓她过去质问,便听她低声说道:“捡来的。我在小区门口捡来的。”
他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不像是在撒谎的样子,冷哼一声,将那只打火机还给她,转身摔门而去。
一时间,屋内静悄悄的,景纯能听到左胸口下方擂鼓般的心跳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甚至都不清楚沈烬南是何时进到房间来的,一双有力又温暖的手臂从背后将她紧紧圈住,一个接一个细密的吻落在发顶,仿佛亲吻在她布满裂纹的心尖上。
沈烬南握住她的手,用自己的两个手掌将她的夹在中间,不停地揉搓。
“手怎么这么凉?”
景纯吸吸鼻子,小声回答。
“窗户忘记关了,风吹的。”
“现在可是夏天。”沈烬南将下巴垫在她肩膀上,笑意盈盈,“撒谎也要像样才行吧?”
景纯蓦地一愣,身体变得僵硬起来。
“你……都听到了?”
男人搔搔头。
“差不多吧。”
“从哪里开始听的?”
“从你已经过了十八岁,他没有义务再养你开始。”
那就是说,几乎所有的谈话内容都被他听到了。
景纯丧气地垂下头,好半晌,没有动静。
沈烬南揪着心,却也不逼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将她拉坐到沙发,起身去厨房开了两罐刚买来的可乐,装在杯子里拿出来。
“喝吧,喝完了想说就说,不想说咱们就睡觉。”
景纯接过杯子,犹豫了很久,直到可乐里的气泡都快要冒光时,才下定决心将一切告诉他。
就像对话中所提到的一样,她的亲生父亲,那个叫景正黎的男人,当初抛妻弃子和情人结了婚,如今还有了他们自己的孩子。这么多年来,他除了寄来基本的生活费以外,根本不关心她是死是活,好容易见一次面,也不过是来明里暗里地提醒她,不要打扰他的生活。
可是她又什么时候打扰过呢?
妈妈抑郁而终的时候,他连葬礼都没来参加,一句安慰都没有,全部身心都在他刚出生不久的小儿子身上,这种父亲实在没有必要再承认。
沈烬南听她低低地诉说着,他很惊讶她居然没有掉眼泪,表情得异常平静。
“丫头,你不应该拒绝他的钱,而是应该要得更多,因为那是他欠你的。”
“可我就是不想要。”景纯冷着一张小脸,“他连赡养我的资格都别想要,我不稀罕。”
“口是心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