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C066(1 / 2)
在绫子出道的历程中,如果说社长是她的伯乐,经纪人则是近似大家长一类的存在。
从绫子签约到第一部戏的选角试镜,中间没有太多时间让她接受所谓的入行培训。她就像一张对规则套路一无所知的白纸,草草被扔进社会的染缸。
在最初的一年内,本乡早纪不得不像奶孩子那样,不论行程大小,始终与绫子寸步不离。尤其在一些需要大量交流互动的综艺拍摄现场,本乡生怕小姑娘说错话做错事,甚至会亲自站在监视器前把关入镜画面,以便她第一时间和制作组沟通后期剪辑事宜。
绫子总觉得,本乡小姐之所以会步入大龄未婚女青年的行列,自己得担一半责任。
绫子希望本乡能够踏踏实实恋爱一场的心情,就跟被严格监管的小孩子一到假期就希望家长去外地出差一样。
清心寡欲的本乡不仅自己对恋爱婚姻毫无追求,还励志将绫子同化成无欲无求的女菩萨。为了让在青春期踏入满是帅哥美女的娱乐圈的小姑娘死了那颗躁动不安的心,本乡更是无所不用其极地断绝了她与一切年龄低于30岁的偶像派男性艺人在工作之余的来往。
综上,就算没有中也的存在,绫子想在本乡早纪眼皮子底下找个圈子里的帅气小鲜肉谈恋爱,几乎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本乡沉默着看了熊姑娘许久,半晌,叹出口气。
“绫子,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
“我不是刻意对你扮黑脸。要不是看你天生有吃这碗饭的资质,我不至于这么严格管束你。”本乡淡声道,“你现在正是专心致志积累作品的年纪,谈恋爱对你的事业有弊无利。”
绫子咬了咬嘴唇,低低回答:“我知道。”
本乡静静地看着她,悠悠叹出第二口气:“对象是圈内人吗?”
绫子诚实答:“不是。”
本乡继续问:“互相知根知底吗?”
绫子犹豫一下,点头。
本乡像是短暂松了口气,目光又落回小姑娘戴在无名指的戒指上。
她蹙眉:“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手上的戒指被拍到了怎么办?别人很容易就能查到你这款是定制对戒,这跟对外公开恋情几乎没有差别。”
绫子深吸口气,说:“拍到就拍到吧……我也没想过刻意隐瞒。”
“……”
本乡怔住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绫子咬了咬指甲,又不安分地戳一戳甲盖边缘的肉刺,迎着光线的睫毛微微颤。
她好容易才酝酿出一星半点的勇气,抬头道:“等拍完这部电影,我就准备跟男朋友结婚了。”
不知怎地,绫子像是从老师那儿领到不及格考卷的失足优等生一样,竟莫名感到有些难堪。
本乡则是结结实实地愣住了。
她花了整整半分钟消化绫子的话语,眼底的震惊却久久不曾消退。
“希望这不是你一时冲动的决定,日后也不要为今天的选择感到后悔。”本乡淡淡地说,“绫子,我管不了你太久了。”
绫子:“什么意思?”
“公司最近发生的事情,社长应该已经找你聊过了。”本乡把摊开在桌板上的杂志合上,垂眼道,“社长也找我谈过带你出走的想法,但是很遗憾,如果要在你和事务所之间二选一,我肯定会选择后者。”
这才是本乡早纪,精致成熟理性冷漠的都市丽人,哄骗人的话更不愿说。
这么多年,她将自己的人脉资源毫无保留地积攒在事务所的名头下。对本乡早纪而言,离开CODE娱乐不仅意味着净身出户,想继续在圈子内混口饭吃甚至都很困难。
“不过也不用太担心,你背后是有靠山的。”本乡意味深长道,“万一当真发生了什么,你爷爷肯定不会不管你。”
绫子苦笑一声,没有再答话。
经过十三小时的飞行,跨越八小时时差,绫子终于在希斯罗机场落地。
绫子上一回来伦敦,是随冰帝的修学旅行。那会儿,和她在飞机上邻座的还是回乡省亲的迹部大爷。
绫子曾有幸参观过迹部家位于牛津的私家庄园,那座占地上千英亩的庄园不仅有如诗如画的梯田式花园和琳琅满目的古董珍藏,更是迹部景吾出生长大的地方。
想到这儿,绫子摸出手机,顺手给迹部发了个定位过去。
迹部回了个牛津大学图书馆的定位。
绫子顿时就不太乐意搭理他了。
伦敦晚七点,另一头的东京已经是凌晨三点多,绫子却在酒店接到了中也的电话。
绫子三天不在家,中也干脆就临时搬回横滨住几天。趁着女友忙碌的这段时间,中也要想办法把先前欠下的业绩加倍补回来。
尽管“干部女友”的真身知者甚微,中原中也在横滨湾给女朋友放烟花的事儿在港黑早已不是秘密。
等回过神来时,不论行走在港黑大楼的哪个角落,只要遇见活人,中也总能收获对方意味深长的注目礼。
烟花盛放的那一夜,高高矗立在港未来的港黑大厦俨然成了最佳观景区之一。也不知无数藏在黑漆漆大楼里边儿朝外观景的眼睛,那一双属于那个传播流言的机灵鬼。
向绫子确认完到着情况,中也随口嘱咐了几句注意安全早点休息便草草收线。
他用拇指指腹轻抚指节上的钻戒,把犹豫良久却仍未说出口的话语咽回去。心情复杂。
下午的时候,首领把他叫去办公室进行了一场一刻钟的谈话。
这对中也而言是件稀罕事,毕竟他的逆鳞早已被拔去,公私的界限也能把握得分明。除了不小心跟首领的外甥女掺和到一块儿去,中也一向很让森鸥外省心。
森鸥外在交代了几项指定中也本人完成的任务之后,目光落在他的戒指上,嘴里叹口气。
森鸥外的语气是欣慰,眼底的神情却并不像很高兴。中也能理解首领的诸多顾虑,便没着急说话,等对方先开启话题。
“一眨眼,你跟绫子都彻底长成大人模样了,还真是岁月不饶人啊。”森鸥外笑了笑。
中也的下颌线绷得很紧,垂下的眼里藏着紧张的神色。
“前几天,川名义介来找过我。”森鸥外没什么情绪地勾一勾嘴角,“他真是一点都没变,还是那副独断专行的老样子。”
森鸥外只见过川名义介三面。先前,一次是森明美去世后,他作为唯一的亲人前往川名宅吊唁。一次是他接手港黑后,作为由港黑势力操控的控股公司会社长身份,在生意场上和川名义介谈判。
无论哪一次,老爷子都没给过他好脸色看。
在黑手党的世界里,暴力等同于货币,是积累财富的经济手段。脱离利益的命题,森鸥外并不是一个崇尚暴力本身的恐怖分子。
不论从理性还是感性的角度出发,他若是贸然对川名义介下手,只会弊大于利。
“老爷子总喜欢把‘不入流’这个字眼挂在嘴边,好像小绫子会离家出走全都是我们的错。”森鸥外撑住额头,啧啧两声,“真伤脑筋。”
“……”
中也以手握拳,抵在下巴上咳嗽两下。
六年前,还是在这间办公室,中也和森鸥外一个站着一个坐着。藏在文件堆里的手机闪闪亮,然后森鸥外说:你帮我去接个人。
谁能想到,两人的上下属关系早已经不那么单纯了。
还真是……世事无常。“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