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亲自坑爹了(2 / 2)
面对这种人间极品,陆炳和莫菲心中顿生同仇敌忾之意。莫菲站起身来轻轻走到陆炳背后,过了好一会儿颜朔才进门来,后面跟着茶屋主从。
陆炳的膝盖上还放着那枚铜钱,颜朔靠近了仔细瞅了瞅,复又挺直了老腰。
“还真让我蒙对了,你们几个搅屎棍,什么坑都敢往里跳。”
他捡起那枚铜钱递给身边那两人。
“这东西还有么?有就全拿来,都了销毁一个子儿都别留,谁留谁死。”
屈念秋的样子比先前收敛不少,他双手接过那枚硬币认真地看了看,又向颜朔一拱手。
“小人只知道铜钱上的字内有用意,却不知它指的到底是什么,颜大人可否赐教?”
“行吧,赐就赐,小屈兄弟你也不是第一天出来混的,白莲教这玩意你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我就不解释了。这枚铜钱上写的是净土宗的口号,那是白莲教的祖宗。这事陆大人听说过没?”
“晓得个大概,不及你清楚。”
“也是,你南镇抚司不管这些事,那还是由我来说。”颜朔的声音压低了几分,向众人道出埋在硬币背后的隐秘。
从唐朝时就兴起的白莲教源于佛教净土宗,此脉枝繁叶茂,除了在中华地区传播外更远渡重洋在日本生根。其分支一向宗在之后发起了大规模的暴动,德川氏曾打起欣厌的旗帜平乱,这却是后话了。
“什么是净土,什么是秽土?”颜朔摇着手指,“这句话本意是劝人向善,用心没有问题。可到了白莲教这里就变了味。他们鼓吹的那一套说奉正统为尊是净土,反之则是秽土。你猜正统是谁,旁门是谁?”
“小人不敢乱猜,求颜大人直说了吧。”
“呿,那你听着罢,白莲教这帮人见不同的人有不同说辞,像今晚你们推出来的那小姑娘眼看是个失了爹娘的,白莲教的人就以此做文章,诱骗她奉他们教义里的天母为自己母亲,到底是小孩子好骗呐,可恨。”
说到这他回头问陆炳:“那小孩你收么?”
“不。”
“也罢,反正这黑锅她也背不动,就当我们行善积德吧。”颜朔搓了搓手接着说道,“白莲教徒无孔不入,最后总能把话题引到想要的地方。眼下京城里头一件大事就是皇上迎生父入宗庙的事,这伙人跳出来说皇上只认生父不尊先帝,是至大的不小,上天要降下惩罚让这里变成人间秽土。”
“颜大人,慎言之。”
颜朔不耐烦地哼了一声:“你捂着我嘴也没用,事情已经这样了。京城里还不知道有多少小孩大人拿了这串铜钱听了这个故事,谣言传开了你拦都拦不住,”
看安菲娅和屈念秋的样子也早知道这件事情了,只是谁都不愿先起这个话头。
颜朔轻蔑地看着他们说道:“若只是这样倒也罢了,无非我们辛苦辛苦,暗地里多抓几个人总能把谣言控制住。坏就坏在白天有些傻子大张旗鼓地到处搜查,这下搞得想遮也遮不住了。”
一席话听得莫菲糊里糊涂,她轻轻贴在陆炳耳边问道:“这件事之后会怎样。”
陆炳本不想掺和颜朔的高谈阔论,莫菲问了他才开口。
“颜大人所言只是白莲教制造混乱的第一步,这些歪门邪道最擅长的是赌咒,然后制造点神迹来显得自己灵验,只是这次被他们耍得团团转的人却是东厂。从搜查令下达到厂卫们出动抓人还不到半个时辰,就在这点时间里流言已经传遍了京城。他们说什么来着?”
他问话的对象却是安菲娅,女茶商还有些犹豫,但事已至此已不容她再迟疑,越是隐瞒越是对自己不利。
“我们只听说有传言,说你们皇上怕天母听了发怒,要来把民间的书都给收了去......戏园里的人对这种事最是敏感,一听到传言立马就把那些戏本该藏的藏,该烧的烧了......”
“这就是了。”颜朔的拳头一下子砸在掌心,“几乎东厂的人刚决定出动,谣言就放出去了。结果流言比人快,反倒搞得那些神棍像未卜先知一样,这下信的人更多了。东厂的人干什么吃的,谁出的这馊主意。”
陆炳意味深长地瞟了他一眼。
“哦,妈的,原来是皇上自己干的.....”
话说到最后连颜朔本人都听不清自己的声音了。
屋内又陷入了一阵沉默,连莫菲都明白事情严重在哪:搜查的命令刚出,民间立刻传起谣言来。所掐的时间之精准,用意之恶毒,摆明了是有预谋地针对嘉靖皇帝。越来越多的人会因此迷信皇帝触犯了天怒,民间流言一发不可遏制。
“当年我是亲历过的,嘉靖三年时为了这档子事群臣跪在左顺门外哭,皇上让锦衣卫先抓了为首的八人全丢进诏狱,后来还有人不从,五品以下官员又有一百三十四人进了监狱,被廷杖打死的官员共有十六人之多......”
皇上多年夙愿即是为自己的生父正名,现在入庙的事进行到节骨眼上让别有用心的人煽起了恐慌,无疑助长了反对者的声势。一旦皇上的愿望因此落空,不知又有多少人要遭其迁怒?
颜朔沉吟片刻。
“这件事可大可小,如果皇上最后能如愿以偿呢,那大家日子还过得下去;要是事情搞砸了......咱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该去早点去吧。”
此时莫菲心中想的却是陆炳之前所说的话:皇上想要的东西,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