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人本逐利(1 / 2)
按照明朝律法,赌博是被严令禁止的行为。这也就意味着它是一项利润与风险同在,适合那些具有冒险精神的人闯荡的行当,他们既要有广泛人脉,又得有够硬的手腕。
杜刑毫无疑问是这样的人。
从会谈开始后他就抓着手里的酒囊不时地小口喝着。整间茶室里只有他身上散发着酒气,身边一个鹰钩鼻的老者不自在地动弹了一下。
“怎么了阿叔,你也来点儿?”
“谢谢你,但我的主没有允许我喝这种饮品。”
他的肤色比周围的人更淡,由于年龄的关系褶子和老人斑已经爬上了他的脸颊,但一双明亮的眸子无声地宣示着他仍是个有旺盛精力的人。老人穿着以亚麻布裁剪而成的宽大袍子,手指上戴着枚光彩夺目的戒指。
杜刑假巴意思地惊讶了一下,一拍额头惊呼道:“我怎么给忘了?失礼失礼。”
他正要把酒囊塞子塞上,老人却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如此。
“主教导我们自律,却不强求那些与他无缘的人也遵守我们的律法。”
“那他真是太贤明了。”
杜刑主动收起了酒囊,老者庄严地向他点头以示感谢。他们不再私下交谈,而是坐直了身子静静地等着周围人吵出个结果来。
屈念秋的一句话在他们当中兴起了莫大波澜,人们唯恐自己被这次针对陆炳的袭击给拖下水,忙不迭地抹清关系。
“你们搞归你们搞,别把我拉进来啊,我他妈小本生意的,找谁惹谁了我!”
众人认出了这个嘴碎的家伙是个放贷抽成的人,大家虽然不开腔,心里大多也是赞同他的。就是瞅准了其它人的心理,他才敢这样肆无忌惮地挑衅屈念秋。
“是哦,个人生意个人看,官府找谁谁倒霉,这有啥子好商量的?”
“就是就是。”
搭腔的人渐渐多了些,杜刑没有开口说话,而是漠然地等着屈念秋的反应——事发的那块区域是他活动的地盘,屈念秋明里不针对他,实际上还不是冲着他来的。
几个生意伙伴得了他的授意,一个劲地和屈念秋唱起反调来。这些人的嗓门虽大,分量却不重,屈念秋没去看他们而是把询问的目光投向了白袍老人。
“罕叔,事发的那条街上几家铺子都是您手里的产业,若是锦衣卫找上门来盘问,您要怎么应付?”
“如实回答就是。”老人一摊手,“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们这些外国人都是首先被怀疑的对象。锦衣卫的大人们要来抓我们,坐着等他抓便是。屈兄弟,你的姊妹也不是明朝子民吧?对这种待遇你应该不陌生才对。”
他坦然回视屈念秋,“无论他人问我什么,我据实以告即可。”
老人摆明了是不愿掺合这件事,众人的注意力自然而然地落到了与他邻座的杜刑身上。
“咳咳。”杜刑清了清嗓子,“罕叔跟我是邻居,我的意思和他一样。”
“我不跟赌博的人为伍。”
白袍老者谴责地看了他一眼,顺便将所有的事又推回到了杜刑身上。
杜刑没趣地比了个手势,心里盘算一阵。
“刺杀官员的官司要我吃?我可吃不起,别说那个姓陆的没死,他哪怕只是擦破点皮,我都得跟着脱一层皮,让我一个人来我不干,你们看着办?”
他说的话周围人自然都懂,众人一时都不说话了。
屈念秋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顺着他的话头接了下去。
“罕叔,您的铺子里这一上午少了多少人?”
老人扳了扳手指算算数,说道:“一间卖布料的店,掌柜的和两个伙计被抓了,另一间也差不多;经营瓷器的铺子利润好些,陷进去的人也就更多,约有五六个吧......”
对于他最出名的金银玉器生意老人干脆只字不提,但大家不难想象这也会是遭受打击最大的生意。
“要捞人出来得费不少银钱。”屈念秋总结道,“其他人怎么说?”
诉苦的时候大家都是积极的,你报十个,我报二十个,恨不能把整条街的人都塞给锦衣卫。屈念秋统计了一下,照这样算,他们至少有一半以上的生意要陷入停工。
“这关的何止是人,简直把大家的财路都关完了。”
受灾最重的杜刑仿佛无事人般在旁边幸灾乐祸,他得意的表情让众人为之侧目。
“你们都听见屈爷说的话了,这事啊不让锦衣卫逮着几个人坐实了罪名,不算完。多拖一天,大家就要亏损一天,咱不能光坐着干瞪眼,得想个法子混过去啊?”
“姓杜的,刚才还说一个人扛不动呢,现在又来充好汉了?”
有人在下面起哄,杜刑面带笑容摆了摆手。
“我一个人是应付不来,可这不是有诸多好街坊在嘛......要让他们收手,本来无非是给钱的事。可这次锦衣卫的长官受了伤,不抓个人出来让他们消消气可不行。话说到这份上了,找谁来让他们抓,以及......该怎么给他善后,大家来讨论讨论吧?”
这话搔到了其他人的痒处,在座的人都是逐利的性子,顺着杜刑的话很快就思考了起来。
“我说,嗯,我这倒有个混小子,前两年在外犯了事,一直躲在我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