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两相知(1 / 2)
公文如流水般在京城内各个机构间流转,在其中有罪或无罪的人们被一视同仁地归档收纳进庞大的档案海洋。他们在生活中有着诸如父亲、丈夫、兄弟、儿子等身份,如今又有缘共为阶下囚。
北镇抚司的杂役们汗流浃背地搬着箩筐,来往的人之间火气颇旺。
“妈的,走个路磨磨蹭蹭的,早上出门没吃饭呐?”
颜朔照例站在路边以辱骂声来鼓励下属们,没人跟他顶嘴,一个个地忍气吞声加快了脚步。
陆炳看了看,这里确实没自己什么事了。
“收监的手续都办妥了,这里有你看着那我先回去了?”
颜朔眯着眼点点头。
“去吧,替我向你家老陆问好啊。”
“行,得空上我们家吃饭——看你天天一个人吃独食,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面前这一堆来来去去的生死簿并未让两位长官产生多少感慨。见惯了大浪淘沙,今天这场不过是规格高些的清洗活动。
正要分别时颜朔忽然又想起来还有桩小事,他指了指陆炳的后背。
“先前那一箭的伤到底重不重?看你脸上总是若无其事的样子,该不会只擦破点皮就想出来混个公伤吧?”
陆炳试着活动了一下左臂和肩膀:“马马虎虎,想痊愈还得等一阵子。”
“哦......”颜朔若有所思,“究竟哪位义士这么热心为民除害,我倒想见识见识!”
“说是要见识。”陆炳默默看向颜朔,“其实心里已经有底了吧?颜大人,有时候我实在不太确定......你究竟站在哪一边?”
颜朔的脸上挂着歪斜的笑容,没去答他的话。
对于他向商会施压的事陆炳是清楚的,两人间保持着心照不宣的沉默。
颜朔想送他到门口,陆炳谢绝了,他们就在北镇抚司衙门的正堂前拱手作别。
北镇抚司的人当然都认得陆炳,一路上人们见到他都停下脚步向他致意,他也逐一回礼。这趟出门的路走得格外缓慢,直到走到没什么熟人的大街上他才驻足回望那座熟悉的北司衙门。
陆炳的沉思被强行中断了,因为他看见衙门对面的大街上有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向他接近。
越走越快。
嗯,看这步伐好像还不太高兴的样子?
近了近了......
总觉得莫菲的浑身缠绕着难以名状的气压,不禁让陆炳暗自好奇到底是谁惹到这个倔脾气姑娘了。
“怎么了,看起来忧心忡忡的。”
他随即注意到了莫菲手中那份笔记,“给我的?”,他向她伸出手去。
但莫菲罕见地犹豫了一下,他略费了点劲才将卷轴从她指尖抽过来。陆炳退到一旁的墙根下快速地浏览了起来,莫菲一言不发站在旁边任他在那阅读与思考。他一目十行,不消片刻已经将笔记中的思路理得通透。
“做得不错,让你费神了。”他像往常那样赞扬了莫菲一句。
但莫菲的脸上并没有因此显得开心,陆炳见状,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
他重新回忆着笔记中的字句,越是推敲越觉得眼熟。
“看样子......笔记里的那些推测方法是我爹教你的?怎么,他老人家心血来潮收你当徒弟了?”
“大概是因为你爹不忍心让我白忙活,所以在旁提点了我一下吧。”
莫菲罕见地话中带刺。
“怎么能算白忙活?你的推测几乎和事实很接近了。顺着这份笔记我们就能通过追踪犯人的行程掌握他的更多踪迹,若真如你所说——”
“可你们没打算去查不是么!”
这是她第一次打断了他的话。
陆炳心念一转,已经明白了她为何如此忧郁烦躁。
可惜当街争执有失体面,莫菲耐住了性子没再说什么。陆炳看着她那副愤慨的样子一时间居然也不知该如何收场,他拿着笔记轻轻敲了敲自己的额头。
“回去再说吧?”
莫菲阴沉地点了点头,但这个“回去”的路程就比陆大人想象中漫长了许多。两人共坐一顶轿子回去,几乎刚上轿莫菲的脑袋就转向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