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世隔绝(2 / 2)
她连道了两声好,又摸了摸铳尾的木托。木块和铁管嵌合得似乎不太牢固,她暗使点劲一掰居然给掰松了。
“老爷子,这把铳的尾巴怎么是松的,要不您看看帮我再加固一下?”
老人的脸上终于露出点微笑,“原本就是这样的设计,请摸摸接合的地方吧。”
无名顺从地将铳举起来,凑近了烛火一看究竟。原来铳把的木托上左右各打了两个孔,抽出固定的铁栓后托把即可卸下。
“您说铳要做得越容易藏身越好,此铳的铳身可卸,如此设计能将铳分成数个部件,即方便收藏更能掩人耳目。其实我很早就想尝试做这么一番机关,您订的这个单子可真好让我的手艺有了用武之地......”
他们谈的不是杀人的武器,而是一件满注匠心的工艺品,一个沉默而可靠的伙伴。老人心情很好,他请他俩再在屋里稍坐,自己去取配套的子弹来。
莲如向他颔首致意。
“这位老爷子的确有手艺,你运气不错。”
等老人进屋了,莲如凑到无名耳边低语道。无名晃了晃脑袋满意地抱着铳,“等我用它的时候你才晓得厉害呢!”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对了,这位老先生你要如何处置?留之似嫌多余,不过你对他倒挺亲近。”
“你的意思是......”
无名皱起了眉头,她还真的喜欢这个敬业的老工匠。
老人正好提着个小布袋走出来了,无名用手撑着桌面单脚站了起来。见她这幅勉强的样子,老人嘴唇动了动但最终没说什么,他捧起袋子走向无名。
“我想你可能也不舍得,那就算了吧......”莲如的声音轻不可闻,工匠已经离他们很近了,他将布袋放到无名面前的桌上,俯身去解袋口的绳结。
“喀嚓。”
老匠人突然发现自己的视角怪异地倾斜了,同时从自己颈部传来一声脆响。
在他察觉到自己遇袭,察觉到痛苦,乃至察觉到死亡降临之前,无名的手已经干脆利落地折断了他的脖颈。老人的眼睛仍然睁着,脸上只有微微诧异的神情,身体倒了下去。
莲如出手及时扶住了他的尸体,无名跳到了一旁让出座位来,已经停止了呼吸的工匠被扶进了椅子里。和尚转过头来看向身边的无名。
“我还以为你对这位老人家很有好感呢。”
“老爷子是个好人,可惜我这儿有点毛病。”她伸出手指在太阳穴上敲了敲,“对这种事不大有感觉——话说刚才那下他会疼么?”
“你下手很快,应该没受什么苦就去了。”
莲如细致地检查着老人的尸身,最后宣布了结论。
“那就好。”
无名想了想,认真地向已逝的老人鞠了个躬。
“念经的事交给你好了,这些我实在不擅长。”
在这种时刻她总觉得自己心底里应该涌上一些别样的情感,但每次一摸心底总是空空如也,完全不见常人所应具备的愧疚和犹豫。无名的手掌搭在木板桌面上,她的生活跟周围人之间似乎也隔着一层无形而厚实的木板。
“等我们离开后会有人替我处置的,不需要你来操心。之前你联络这位老人家时用的是哪个身份?他做的这行生意,想必早对可能发生的意外有所准备。如果你用了自己常用的身份,我可能得先把你藏起来一阵子了。”
“放心啦。”无名的心情恢复得病态地快,“我留的名字是樊名,有人要报仇?请去找他。”
“樊名?”
莲如哗哗地翻动心底那本账,回忆着与之相关的人名。
“记得原先是个锦衣卫的人,你这祸水东引的把戏倒用得好。”
无名做了个鬼脸,她将火铳珍而重之地用布重新包好,又挎上了那个装着弹药的布袋。因为她做的僧人打扮,就算身上多带些包裹行李也毫不引人瞩目。她率先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刚才杀死老人的那份微弱伤感此时已被彻底遗忘了。
莲如念了一句佛号,关上门跟着她走了出去。外面的阳光耀眼,他又回到了自己最喜欢的明亮环境里。
“和尚,你看那边那三个人,是不是好像......?”
“嗯?”
莲如手搭凉棚远远望去。
前方的路上有三个人,其中一对男女看似很亲近,还有一个跛足的男人拄着木杖一瘸一拐。
三个人相互说着话,正朝向他们两人身处的方向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