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一念之间（2 / 2）

怎么能称一个不怀好心，另有所图的人为朋友呢？

怎么能说一个由自私，厌倦，逃避的人是世上最好的人呢？

我要是真的是一个好人，我就会离你远远的，而不是在你懵懂无知地问出：“你为什么来这里呀”的时候，不说一句，以沉默应对；而不是在你说出：“你就是世界上最好的人”的时候落荒而逃；而不是在一开始就骗你说我是一个为了躲避家族联姻而隐居深山的富家少爷

我是一个贪婪的胆小鬼，虚伪的懦夫，蒙蔽内心的骗子

尤其是在母亲愈发急切的信件中，我知道，我有了个妹妹，父亲有了招侍妾的想法

我不敢再去见汐，这个无知的小姑娘，愚蠢的小妖怪，她就像一面镜子，照出我污浊的内心

但我又不能不去见汐，就算离家千里，压力也能把我压得喘不过气来，只有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听她漫无边际，前言不搭后语的胡话，才能有片刻的喘息

后来一天，我们和好了，在听到她脆脆的声音，斩钉截铁地说出：“我不要遇见其他人，我只要遇见你一个人就够了”后，我也没什么想法了

我的小姑娘用甜言蜜语为我铸造了一个笼子，我心甘情愿地缩在这一方寒潭

我的心甘情愿来得太迟了……

后来，我才懂

汐越来越虚弱，虽然她不说，但我能感觉到，一个生命的流逝，带来的冲击比什么都明显

我想要去找能救她的方法，但又舍不得离开她

分离的那天来得那么快，仿佛我们的相识就在昨日

汐平日咋咋呼呼，不准我碰寒潭，但那天，她让我把手伸到谭水里

我以为会是刺骨的冰，但没有，有点像雨夜，漫步在竹林中，此时一阵清风拂过，所带来的凉意

我想起有一次春雷咋响，汐又是大叫又是大笑的，她说这是她第一次完整的听到一声雷响，她还说她要好好研究一下不同季节的雷声有什么区别

然后，我就看见了她，长发如稠，一双银灰色的眼睛，藏着点点星光。平静且眷念，我从她摸上我的脸颊中感受到，平时的她绝不会出现的感情。是永远充满好奇，咋咋呼呼，爱搞怪，天天喜欢编些奇怪的故事，爱较真，爱撒娇的小姑娘，绝不会出现的表情。

漆黑的世界，浮现唯一的光亮，从边缘泛起，迅速在眼球集中炸开，我睁开眼，看见了空空如也的池子，和银灰色的小草，“原来你是这个颜色啊”

我失去了我的傻妖怪，又是我造成的这一切

好像没做什么，我就站在原地，等她接近，我不去主动开口说，但也不拒绝

你看，我心中隐隐知道，她的消亡会带给我新生，我虽然想救她，但用一个“舍不得离开她”立马为自己安上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人是不是都会有这样的时刻，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一件刻骨铭心的往事？”我反问一旁的人，他也有一双灰色的眼睛。汐妖的消息，就是他告诉公主的。

“也许吧”他耸耸肩，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

亭子外大雨滂沱，春雷在天空响起时，带着不顾一切的撕心裂肺，带动周围的竹林颤震，我只觉得脑袋，也好像被灌入了一股湿冷的腥味

“你说……”我迟疑片刻，还是问出来心中盘旋已久的问题，“汐妖存于一念之间，这一念，还能起吗？”

“天地常存善念”他嗤笑一声，看向走近的公主，“但，你配吗？”

我不配

虽然我嘴上说着厌倦云家的一切，但我又离不开云家带给我的身份地位；哪怕心里已经放弃，但只要有一点机会，又不折手段，还拿着父亲的期许母亲的嘱托家族的重担来当借口

我确实不配

公主走进了亭子，衣裳上绣了小铃铛，随着她走动，清脆的铃音回荡在空气中，她柔声地唤了句：

“云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