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不吃草(2 / 2)
乔咿低头看着自己又被咬开的鞋带。
今天,她不再是十九岁了,无法给它好的生活,她不敢把一个生命留在自己身边。
周予白手搭在车顶,声音很轻,里面混着的浅浅笑意吹散在了热风中:“我说得不是狗。”
乔咿:“……”
裴域真心要送,乔咿不想耽搁时间,最后还是让他送回了学校。
路上她话不多,都是裴域有一搭没一搭找话题。
说得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事,关于周予白,关于车里,裴域都贴心地没去提。
裴域是聪明人,即使并不清楚两人之间的细枝末节,也已然知道他俩关系并不一般。
车子开到宿舍楼下,裴域说:“谢谢。”
乔咿道:“没事。”
裴域还是抱歉:“没想到会这样,今天是我唐突了,还拉乔小姐折腾一趟,本来你也是刚出院,又是临近毕业,肯定很忙。”
“也不是很忙,只是我……”乔咿找不到合适的语言。
“我明白。”裴域目光真诚。
他的善解人意让乔咿放松了些,解着安全带道:“不用叫我乔小姐。”
裴域笑,面前的女孩跟倪安希截然不同,让他觉得很舒服。也不是说倪安希不好,就是周身气场不一样。
他说:“小咿,那我就先回去了,早上工作耽误了,回去又有的忙。”
乔咿拽了下安全带:“工作总是这么忙?”
裴域随意道:“刚回来,集团要处理的事太多。”
他是周予白的贴身助理,都已经忙成这样。
乔咿顺着话问:“那你身体能吃得消?”
“之前都还好。”裴域想到周予白这两天的样子,嘟囔道,“最近得去买点补药吃吃。”
乔咿没接话,下了车又对裴域说:“吃药一定要问医生,别乱吃,很多相克的。”
裴域说:“好。”
看着车子驶离,乔咿才拿出手机。想了想,把裴域的手机号也放进了……黑名单。
公寓里,周予白接了杯水。
“你快坐下!”陈茉如拉着他,按坐在沙发上,心疼道,“给我看看,哪不舒服?”
周予白刚才提着劲也不明显,现在脸色更加苍白了,喝了口水,脱力地仰躺着,手盖在脸上:“我没事。”
“还嘴硬!安希都跟我说了!你那什么司机,不会跟物业沟通,还不知道给我打电话!一点都不机灵!”陈茉如瞧着他的表情,是试探,“我让李宏来给你开车?”
周予白意有所指道:“你的人哪都好,就是太爱打小报告。”
不单指李宏,还有今天的倪安希。
陈茉如自然听得出来,说:“是我让安希过来送东西的,我打电话问问她送完了没,听着她声音不对,我才问是不是有什么事。她就说你不舒服,别的也没跟我说什么。”
周予白也不知道为何,陈茉如就是很喜欢倪安希,她很少会这样向着一个人。
“妈。”周予白撑着身子坐起来,一字一顿道,“我不喜欢她,您别把我俩往一块凑。”
陈茉如:“我没有啊!”
周予白都懒得跟她讲道理了:“有没有您心里清楚。”
宽大的客厅,陈茉如怄气地站起来转了转,最后还是承认了:“我把你俩往一块凑,那是为你好,你现在不喜欢她,但以后会喜欢的。”
周予白手肘压在膝盖上,撑着额头。
陈茉如上去拉开他的手:“你别不想听,安希她家世跟你相配,老一辈子说门当户对不是白讲的,你们有相似的生活背景,才会有话题。就算是没感情,相处久了会有的。最起码安希不会是为了贪图你的钱跟你在一起,你俩在一起是锦上添花。真有一天要散了,她会衡量着自家家业跟你好合好散。不像有些没钱的女孩,一无所有,什么都能豁出去,到那时能扒了你一层皮!”
最后这一句,咬字特别重。
周予白仰头把桌上的水全灌了下去,杯底磕在茶几上,脆响。他说:“我要真喜欢谁,她扒我层皮,我也乐意。”
“你乐意?”陈茉如环着胳膊,给自己找靠山,“门不当户不对,你爷爷可不会乐意。”
周予白忽然觉得比昨晚还疲惫,他站起来往卧室走,想结束这段毫无意义的对话。
陈茉如拽着他衣服往后扯,把领子都拉低了,露出里面的项链坠子
一枚素环戒指。
周予白低头看到,疲惫和躁意让血液往头顶冲,他回身对着陈茉如,烦躁地扬了声:“门当户对有什么好?就像您跟我爸一样?!”
陈茉如一怔,喃喃道:“我跟你爸爸怎么了?”
周予白:“您是爱他才嫁给他的吗?”
陈茉如目光有闪烁,但最后是坚定的:“我结婚后很爱他!”
周予白心里发苦:“那他呢?”
“他……”陈茉如迷茫了。
“周琛是好人,待您很好,锦衣玉食,也愿意在商场上帮衬陈家,但妈妈,周琛爱您吗?”
那些独守空房的夜晚,和那些外人看来的举案齐眉比起来,太残忍了。
周予白那时小,但也隐约能从父母的言谈举止中看出一些,毕竟他是两人最亲密的孩子。
他们把爱都还无保留的给了他,甚至陈茉如也毫无保留地爱上了周琛。
可作为丈夫,周琛并不合格。
他能给妻子想要的物质,却无法回应她的爱。
周予白想,也许冷漠以对的时候,他也是痛苦的吧。
“什么周琛,那是你爸爸,怎么能直呼其名!”陈茉如含着泪,“你爸爸对你多好啊!”
陈茉如从不工作,保养得很好,除了保养自己和她的那些茉莉花,她也没别的事可以做。但这两年,周予白去澳洲,她的头上还是生出了一些白发。
虽然定期去美容院染色,但一不留神还是会像现在,露出几根,告诉着别人,她的青春已经流逝了。
周予白不忍了,扶着她坐下。
陈茉如混乱地脑子像有只手,在错综复杂地记忆力寻找,最后抓住了那根稻草。
她抓着周予白的胳膊,泪水滑过她眼角的鱼尾纹,她说:“你爸爸很爱我,你是知道的啊!你忘了他出事那天吗?”
当然记得。
如果人有灵魂,周予白觉得这一刻他的被撕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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