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有来有往(1 / 2)
一转眼,深冬来临。
横滨下了场雪,不大,还不到积雪的程度。
洁白晶莹的雪花从铅灰色的天空中摇摇晃晃地飘下,落在男孩细软乌黑的头发中,也挂在了浓密纤长的睫毛上。
他的怀中抱着一束鲜艳的红玫瑰,浓烟张扬的色彩衬得那张小脸越发的白。
萩沢让抱着那束玫瑰,一动不动地站在横滨国立大学的校门口。如果不是他偶尔眨下眼,呼吸时也会带出白雾,倒真的像一尊冰雕。
学校门口往来行人多是这所学校的学生和教职工,瞧见捧着玫瑰花的男孩,都忍不住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事实上萩沢让已经在门口已经等了快一个小时了,可是按照约定应该出现的顾客却迟迟没有现身。他身上又没有通讯工具,没法和店长取得联络,只好在这里傻呆呆地站着等。
站得久了,天气又冷,他觉得自己都快冻成冰雕了。
被寒意侵蚀的右腿和膝盖隐隐作痛,他忍不住跺了跺脚,试图通过这种方式缓解一下腿部的不适,然而效果并不是那么地好。
萩沢让开始思考是不是应该给自己买个护膝护腿什么的戴戴……
想着想着,他的思绪就像乘着风的雪花一样,越飘越远。
其实他这个冬天已经比在贫民窟的几年过得好多了,有干净保暖的衣服穿,有不透风的房子住,还有碳炉可以围着取暖……就是右腿有些小毛病。
要是半年前他没有犹豫,不是想办法和中原中也“巧遇”,而是直接布置个意外出来被他顺手捡回羊,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腿被打断的事情了?
不过这也就是想想而已。
父亲一个心血来潮就能抛弃亲子,母亲更是随心所欲地对亲子施加暴力,萩沢让不是说怨怼什么,但由此可见,血脉相连的亲人都不可信,难道毫无关系的陌生人就能轻信了吗?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估计还是会做出与当时的自己相同的选择。
就在这个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想什么呢?”
萩沢让下意识地回道:“怎么就没早点认识中也哥呢……咦?”
他的头上突然投下一道阴影。
萩沢让有些迟钝地抬起头,眼睛就被一个毛绒绒的东西给盖住了。
这是什么?
“啧,突然抬什么头?”
诶?这不是……
“中也哥?”
罩住视线的东西被人拿开,萩沢让的余光中就出现了一只眼熟的手套。
萩沢让下意识地想转过头去看他,却被中原中也扶住脑袋,“别动。”
“哦……”萩沢让乖乖应声,目光落在怀中的玫瑰花上,却迟迟无法聚焦。
接着他就感觉自己脑袋上套了个毛绒绒的帽子,顶部还能感到垂坠感,应该是那种带绒球的毛线帽。
给他带好帽子后,中原中也就往旁边退开一步,上下打量起来。
萩沢让立马抬起头看他,晃晃脑袋,帽子上的绒球也跟着来回摆动。
“好看吗?”
中原中也双手抱在胸前,忍住朝他翻白眼的冲动,没好气地道:“我买的,当然好看。”
“谢谢中也哥~”萩沢让“嘿嘿”笑得有些傻。
显然中原中也也是这么认为的。
“蠢死了。”
之前一个人跟傻子似的站在校门口,现在身边多了一个人,原本冰雕一样的男孩像是瞬间活了过来,眼神都明亮多了。
“中也哥怎么会在这儿?”
“今天最后一批快递都是送到这边的,远远看到你就跟个傻子似的呆这儿站半天,反正工作已经结束了就过来瞧瞧。”
中原中也靠在墙上,语气平静地说完,还特意强调了一句:“碰巧而已。”
萩沢让眨了下眼睛,脱口而出:“帽子也是碰巧买的?”
“咳!”中原中也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啊!怎么了?不行啊?!”
“那倒不是……”担心继续问下去会将人惹毛的萩沢让乖乖结束了这个话题。
中原中也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怎么这小子有的时候蠢得要命,有的时候却又敏锐得不行?也不知道到底是巧合还是故意的……啧!小屁孩就是难搞!
换了个话题,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道急促的脚步声。
萩沢让回头一看,慌忙朝他这边跑来的男生看着二十多岁的模样,亚麻色短发,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嘴边有一颗浅浅的红痣,凭借这几个关键特征,萩沢让一下子就将他认出来了——是今天中午匆匆忙忙到店里下了订单,又留下纸条让他们下午四点将花送到横滨国立大学门口的川田先生。
“下午好,川田先生。”
“抱歉抱歉!”川田先生喘着粗气接过萩沢让手中的玫瑰,“实验室那边突然有点急事,一直忙到现在,我都忘了时间,你一定等了很久吧?”
“还好,请不用在意。”萩沢让冲他扬起笑脸,将手中的鲜花递出去,“祝您一切顺利,告白成功。”
一路跑来,川田先生本就因剧烈运动而染红的两颊,这下更是一路红到了脖子根,磕磕巴巴地道:“啊、啊……谢谢!”
告别川田先生后,萩沢让和中原中走在回去的路上。
冬日昼短夜长。这会儿虽然还不到六点,可天却已经暗下来了。人行道上的路灯早已点亮,飘飘洒洒的雪花在昏黄的灯光照射下,看得越发分明。
“冬天天黑得早,以后还是别接这么远的工作了。”中原中也说,“你也不是不知道横滨的晚上藏了多少脏东西。”
萩沢让乖乖点头,“这次是个意外,我保证下次不会这么做了。”他也没想到这次的客人竟然会迟到一个多小时。
中原中也自然知道这事儿错不在他,只是没忍住叮嘱了那么一句而已。走着走着,中原中也忽地抬起手,对着萩沢让的脑袋就是一通乱揉,然后胳膊猛地挂在他瘦弱的肩膀上,差点将他压得一个趔趄没站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