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1 / 2)
上回写到白孟潜投宿酒家,偶遇黄老怪说书,便与众来客倾耳而听,如痴如醉,不觉已到戌时三刻,忽闻醒木拍案,群响毕绝,恰如桴止响腾,余韵徐歇,众人皆如梦初醒,一个个意犹未尽,相语依依,似有满腹抱怨牢骚。
见此情形,店家便上来解围,朝着客人打躬作揖,深表歉意道:“列位客官,时候不早,敝店要打烊了,明日再听可好。这说书与诸位赶路是一个道理,岂可一口吃个胖子,黄老先生长年累月在此说书,自然会有始有终。”
众人听了自然恺悌明恕,无非图个乐,亦不多计较。
所谓听话听音,孟潜算是瞧个明白,这店家还真是会做生意,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过他本意欲多留几日,一来尚未盘算好抵达灵秀城之后的计划;二来这老叟说书本事的确高超,可谓出神入化、引人入胜,内容又是有关灵秀城的逸闻轶事,或对他接下来渡引少年大有裨益,留在此处实乃以逸待劳、两全之策,何乐而不为。
此时夜已渐深,万籁俱寂,当空月华如练,亦映照不出远山翠微,唯有夹杂香屑草薰的晚风相伴作陪。屋内数盏青灯如豆,忽明忽暗,众客人困意上来,意兴阑珊,也都陆续回到各自房间。
孟潜也不例外,径直走回客房,卧床欹枕,辗转反侧,回想起老叟口中人物,竟与第二代灵侠唐肃同名同姓,却不知是否巧合,又不愿冒昧询问,只待过个两三日再说。
残灯孤枕,墙壁上竹影幢幢,也不知何时,孟潜方进入梦香,旦日拂晓,老早便醒来更衣,就着槃匜盥洗,晚食相继朝饔,而后独自在附近寻了一处幽静之地,冥然兀坐,修行练功。
待到当午,又回到酒家食午饷,然后正襟危坐于临靠酒旆的一条春凳上,只等那黄老怪前来说书。果不其然,那高阳酒徒如期而至,待喝光一坛花雕酒后,二话不说,便又接着上回开始讲到:
却说时光易逝,不久斗转参横,天色微明,又至翌日清晨。在灵秀城外的那座无名山下,排排青树翠蔓围合处,坐落有一户人家,端的是茅屋采椽,筚门闺窦,十分简陋。
清寂的院门前有一条山溪流过,溪水清澈见底,时有山上落英,随潺潺流水而来,幽映天上云鸟,四周草木,倒是别有一番意境。院内奇花异卉满目,鸟语芳香,美不胜收,有道是“淑气催黄鸟,晴光转绿苹”。
再走几步便是书房,瓮牖绳枢,若非墙上挂有数几卷轴书画,便真的算“家徒四壁”。
此时,一个粉妆玉琢、眉目清秀的少年郎呆坐在窗前,手捧一本褶皱的书,一旁还杂乱地摆放几本字帖,正欲打瞌睡,却被额头上迎来的一团凉气给搅和,遂微微睁开迷离的眼眸,只见父亲唐慕怫然作色,正站在窗外,少年慌忙坐直身子,铺眉苫眼,拈起笔来。
“肃儿,你又在偷懒了,既如此,你告诉为父,何为运笔之法?”唐慕面有愠色道。唐肃停顿片刻,道:“所谓运笔,主要有起笔、行笔、收笔、藏锋、露锋、回锋……”唐慕色稍解,又道:“说得一字不差,那你再说一说,中锋指什么?侧锋又指什么?”
唐肃回道:“中锋是指行笔之时,笔端的锋毫在笔划中间运行,写出的笔划,方浑圆而丰润;侧锋,是指落笔时——”少年突然卡壳了。“落笔时又当如何?”
唐慕嗔怒道,“侧锋者,介于中锋和偏锋之间,讲究以侧取势,都好几日了,连这点东西都记不住,现罚你抄录经书千字,以观后效!”
这时,一个女子走来,云鬓花颜,粉颈朱唇,虽说荆钗布裙,自是态浓意远,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大家闺秀的“终温且惠,淑慎其身”。
“慕哥,孩子还小,如何经受这般严苛?累坏筋骨可不好了,让他去外面玩会吧!”女子道,唐肃见母亲为自己撑腰,便一蹦一跳去门前玩溪水了。
“常言道‘棒打出孝子,娇惯养逆儿’,你就是太宠孩子了,长这么大,不曾动过一手指头!”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天底下做父母的都盼着望子成龙,但这又不是一朝一夕之事。茶凉了吧,我去与你添些热的——”女子巧笑倩兮说着,便伸手去端丈夫面前的瓷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