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哈雷(1 / 2)
老苟往下走,他肩宽肉厚,一个顶两。
顾之意暗戳戳扯连洲的外套,下了一个阶梯,给老苟让出空间来。
连洲无动于衷,“伯父,哪里来的流氓?”
老苟已经和连洲站在同一水平线,他个头比连洲稍矮,抬着下巴,道:“今晚我在楼上,看见几辆屁股冒烟的摩托车进了我们村,从我家招摇过去,我就和村支书打了招呼,让他留意着点,申报旅游景区这么多年,还没有哪个流氓敢上我们九里青来耍横……”
连洲唇边噙着一抹淡笑,思绪有一瞬间的漂移,他从来没有和老苟凑得这样近,老苟两片嘴唇一张一合,唇下两个对称的小洞,一闪一闪。
似曾相识。
那眼,那梨涡,和狗子的很相似,只是稍大了一号,还老了。
他忽地发笑。
顾之意:……
老苟停住了,眯个眼缝,大眼睛夹着扇形褶皱,“有什么好笑?”
连洲收紧唇线,“伯父,是我,是我和我几个朋友,我们骑的那是哈雷车,正规渠道买的,按规定上了牌,而且,屁股也没有冒烟。”
老苟鼻腔一哼,“我不管你怎么来的,我一听那屁股声儿就知道有污染,就算没有尾气污染,也有噪音污染。”
“您说的对,”连洲笑着点头,“不过,伯父,既然我们能进到九里青,证明我们并没有违反哪一项规定,噪音必定是在规定范围之内,平时我也没有时间骑,偶尔想放松,才会到郊外玩。”
他撇个视线到顾之意脸上,“我听狗子说,您以前组过运输队,对车很有研究,这车呢,爬坡还可以,本来这一趟,我是想送这一辆过来给您……”
老苟抬手制止他,“算了,我收不起。”
老苟往下走了。
连洲停留两秒,才要转身跟着他往下,衣尾被顾之意拽住了。
她拧着眉,眼眸里尽是“你胡言乱语什么,我爸才不骑你的流氓车”。
“你上去吧,我下去和伯父聊聊天。”连洲略一撇唇,低声:“记得二哥跟我说过什么吗?”
顾之意咬牙切齿,齿缝里挤出几个字:“不,记,得!”
连洲往下走,“我记得。”
二哥说过了,老苟是一个护犊子的人,谁都比不上他自家孩子,以前苟澄还没有到他家里的时候,家里亲戚多,他一个外家表亲的儿子,老苟自然没有留意过他,也不搭理他,一直到他做了苟家儿子,老苟眼里才有了这么个小孩,才跟亲儿子一样对待他。
要想做老苟的女婿,连洲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厚着脸皮硬凑上去。
他烧水泡茶。
老苟拿眼瞅着他,“大晚上的你要喝茶?”
连洲:“刚才吃了太多肉,喝一点,解解腻。”
他给老苟倒了一杯,“伯父,明天您有时间吗,我带您去骑车。”
“没有,我忙得很。”
“后天呢?”
“都忙。”
“大年三十总不会忙了吧?”
老苟睇他,“你要住那么久?”
连洲唇角轻勾,“伯父,我想吃了年夜饭再回去。”
“……”老苟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出来,端起那杯茶一饮而尽,眉头拧作一块。
他垂下头去,给老苟续上茶,“不是我想赖在这里,实在回去也没有人,还不如在这里陪你们吃年夜饭。”
老苟顿了顿,“你妈不回来?”
“她年后才回来。”
老苟不再言语,仰着脑袋,拿起遥控器,指使他,“去,给我打开电视。”
连洲给他打开电视机,又坐回了原位。
两人一起看军事农业频道,播放一个登陆火星的飞船——“精鹰号”的纪录片,科研基地从无到有,历经数年,总算迈出了第一步,中间还有孙运扬院士的采访。
老苟时不时叨叨两句,“这老头厉害。”
连洲平心静气的,“可惜退休了。”
“退休了?”
“对,纪录片都有滞后性,这采访是两年前的了,他现在在家带孙子呢,上回我和狗子上北京就是去看望他,他是我的老师。”
“这老头那么老,他是你老师?”
“算起来,他是我老师的老师,该叫他一声师爷,不过是他特招的我,所以也是我的老师。”
老苟默了一会儿,“你也做这个精鹰号了?”
连洲垂首笑,“一点点。”
“哪一点?”
“不能和您说。”
老苟倾个身子,“那你要是继续留在那里,说不准能上天了?”
“说不准,”连洲缓缓点头,“说不准以后能带家属上去,能带我就带您上去。”
老苟:“……”
“伯父,明天晚上等您下班,我们骑哈雷?”
老苟唾沫飞了,“你是怕村里人不骂我啊!村里人不敢骂,你伯母第一个推我下云心湖!”
连洲笑了两声,“我们上山上骑,离得远,谁都管不着。”
“你懂个屁!山上都是坟堆,你敢在那里炸屁股烟,鬼都不放过你!”
第三天晚上,顾之意接到了黄宜连的语音电话,说想找连洲聊聊,但是她没有连洲的联系方式,希望顾之意帮忙转达一下。
顾之意一口拒绝了,“有什么你和我说吧,他不喜欢和不熟的人说话。”
这一个“不熟”就把黄宜连堵住了。
“是这样,之前可能有什么误会,这一次过来有些不太顺利,今天不想住酒店了,我们搬到一家还可以的民宿,昨晚放在民宿外面的车被人偷到后山,油都耗尽了,轮胎也给卸了,我老公想报警的,哎呀!我说算了,人生地不熟的。”
“好不容易找人把车弄回来,刚才有人报假警,说我老公□□,我们被带到派出所去了。”
“黄宜连,”顾之意冷声打断她,“你说这么多,关连洲什么事?”
黄宜连微顿,“我不是说连洲,我是说或许我们得罪了什么人,连洲见多识广,或许他能帮帮我。”
“既然都有人报警了,你和警察说,警察自然会帮你查清楚,再说,你和你老公没有带结婚证吗,为什么会被带走?”
“我们……我和他还没有领证。”
顾之意全都明白了。
没领证,黄宜连还有很多不明不白的过去,自然不敢让他老公真的报警。
她有把柄在连洲手上,对连洲是又恨又怕。
顾之意心中发笑,黄宜连好好过她的舒坦日子就算了,何必还要出来惹是生非,她不出现,连洲和腾飞影自然也不会去为难她。
连洲这两天都跟她爸妈在一起,她不知道黄宜连说的那些和连洲有没有关系,但是她答应黄宜连,会帮忙转达给连洲。
晚饭吃得很早,她回到家就上桌吃饭,饭后刚到六点,连洲和她爸就一起出门去了。
不得不说,连洲的脸皮越来越厚,竟然要赖在他家里吃年夜饭,要知道,能带回家吃年夜饭的都是认准的媳妇,姑爷一般都是年后才上门。
她听见她妈偷偷问她爸,哥哥嫂嫂们都回来吃年夜饭,连洲是小姑爷,是不是该给他封红包了。
老苟没好气说,不封。
十点了,她到了楼下,一个人没有,顾淑娟又出去打麻将了。
给连洲打电话,里头轰隆隆的响。她心下一沉,“连洲,你又开哈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