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28 裂帛（1 / 2）
……死、死了？
“怎么会?这样,明明走之前还都好好的……”声音轻得?像是喃喃自语，淮玉自己都不愿意相信这个结果。
也不知道为何，秋崇明看着?他这幅恍恍惚惚的模样,心里竟然凭空升腾起一种不悦和不甘的情绪。
不过是一个可以随时拿来牺牲的影卫,也配让主子这么在意？
秋崇明心中警铃大作，总觉得?淮玉对封十九太过上心了，这已经超出了主子与奴仆之间的界限,绝不是他想看到的境况。
也就是在这电光石火间,秋崇明的心里突然转过了许多念头,反正已经开口骗了这小鬼,不如索性继续骗下去，直接换个影卫给他。
毕竟还是个孩子，情绪来的快也去得快，等重新给他找一个影卫相处个三五日,自然会渐渐忘了封十九。
他轻掀眼皮，视线随之上抬,淡淡开口：
“本王早就说过,劳工坊里的鲛人都是凶狠残暴之徒，你偏不信，你那天突然晕倒，本王带你回来,那些人自然意识到了被骗,岂会?放过他？”
淮玉的表情僵硬了一瞬，迷茫地眨了眨眼。
封封那么厉害，怎么会?出事……可双拳难敌四脚，他一个人怎么应付得?了那么多。
淮玉盯着地面，神色有些恍惚：“你明明可以救他。”
“救他？”秋崇明回答得?不假思索,“不过是一个影卫。影宫里多的是，本王何必劳心劳神去蹚那一趟浑水？况且他会?去那里，是因为什么？”
秋崇明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迸进淮玉的耳朵里，淮玉突然有些搞不懂，明明这些个字他都认识，怎么组合到一起就这么陌生了呢？
封十九死了......怎么可能？
这人明明答应过的，会?陪着他一辈子，只做他一个人的影卫，不许死也不许消失。
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淮玉的情绪不大对劲，秋崇明可以看得?出来他在发抖，整个人就像是一只突然失去了利爪的小兽，摔倒在水洼里却只能无助地哭。
秋崇明看他这幅模样又岂会?好受，他分明最见不得?淮玉难过的模样，分明连淮玉的一个蹙眉都觉得?是自己的罪过。
可淮玉对这样一个影卫的在意让他心里很不舒服，他绝对不能让这个家伙再留在淮玉身边。
而且淮玉的这个反应，也让秋崇明觉得?心底一沉，一个他最不愿意去想的念头突然诞生。
他说封十九死了不过是一句气话，淮玉却连分辨也不分辨，直接就信了。
——为什么，是因为对封十九太过在意以至于关心则乱，还是说淮玉其实已经在心底将他视作是一个嗜杀残暴毫无人性的疯子了。
秋崇明突然觉得?心口烦躁，他蹙着?双眉作势要将小孩儿拉回到自己身边，未想手还没有碰到淮玉，淮玉就用胳膊挡开了。
小孩儿抬眼瞧他，脚下却不由自主地再度向后退了两步。
因为这几日的朝夕相处才好不容易而卸下的心防又一次高高筑起，原来秋崇明一点也没变，他就是这个样子的一个人。
……他竟然会觉得?这人也有温柔的时候。
淮玉轻轻地呼气，勉强冷静地开口：“你别碰我，我要回宫。”
秋崇明的面色瞬间就黑成了锅底，他沉声敛气，一步一步地走到淮玉的面前，在淮玉还没有来得及后撤前就伸手攥住了他的手腕。
眸色阴翳，秋崇明的眼底有墨色翻涌，浓稠得?一眼望不到尽头。
“不让本王碰你，为何？嫌本王脏，还是觉得?本王手上沾了那么多人的血，会?恶心到你？”
秋崇明被淮玉这般明目张胆的抵触深深刺到，完全没有压制周身的暴戾气息，阴狠得?像是换了一个人。
可他不知道，他的这幅阴狠面孔却在无意间勾起了淮玉心底被抹杀掉的、最不愿意勾起的回忆。
淮玉的瞳孔骤缩，看着?秋崇明的脸只觉得?陌生到可怕，这般冰冷无情的样子，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身上。
脑海里突然乱成了一团，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地在淮玉的心底重复——秋崇明是将他养大的人，是最疼他最爱他的人。
可同样也有一道冰冷的声音随之响起。
“不过是一颗棋子，牺牲了便牺牲了，有什么可心疼的？”
不过是一颗棋子，所以牺牲了没什么可惜……不过是一个影卫，死了也不用在意。
这都是一样的，对吗？
……呵。
淮玉觉得?头疼，心底却渐渐泛上一股寒意。
直到这一刻，那些被深藏在内心深处的恨意才铺天盖地地反噬，几乎将他吞噬。
淮玉的身形抖得?不像话，秋崇明的目光落在他轻颤的肩膀上，耳畔也是他已经乱了方寸的吐息声。
看着?眼前的小孩儿被自己逼成这幅样子，暴怒过后的秋崇明突然冷静了下来，而当情绪重新被理智掌控，他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这是在做什么蠢事。
——他是疯了吗，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外人同小鬼发怒。
明明已经决心放在心尖上呵护，管他现在心里有谁，用来日方长地相伴相守再将淮玉的目光夺过来，不就好了吗？
“小鬼……”秋崇明忙向前走了两步，伸手将淮玉轻轻揽在了怀里，好在虽然怀里的小孩儿颤得?他心都快跟着?软了，淮玉却没有抗拒他的动作。
秋崇明将手伸到淮玉的身后，轻轻扣住了小孩毛茸茸的后脑勺，话里全是悔意：“抱歉，皇叔错了，皇叔不该同你置气发火……皇叔任你打任你骂，小淮玉乖，别折磨自己。”
秋崇明一边柔声哄着?，一边用手轻轻摸了摸淮玉的小脑袋。
他心知淮玉在为封十九难过担忧，虽然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但是他还是决心同淮玉解释清楚这只是他的气话。
因为他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次再不向淮玉解释清楚，他就要彻底失去这个小家伙了。
他好不容易才将淮玉从天上摘下来，怎生就没控制住脾气。
他怎么舍得?凶他……
“秋崇明，”淮玉的声音带着?闷厚的哭腔，可是语调却淡淡的，不带一点情绪。
秋崇明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就感觉一滴冰凉突然落在脖颈处，顺着肌肤滑进了衣领里，好像这滴泪直接滑进了他的心里，冰凉凉的，冷的钻心。
秋崇明神色一顿，缓缓松开了胳膊，淮玉果然迫不及待地将自己从他的怀里摘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