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梅亭女怪(2 / 2)
临君北能听得出他话中有话,甚至能猜到或与当年两国西境之战相关。果不其然!
傅修驻步,略显沧桑的眸中透着忧色,徐徐开口:“当年叱贠扰我西境,恰逢朝内各势施压,以致大皇子不得不尊驾亲征,结果却死于叱尤啸逐之手,自那以后,叱贠国转脸便依附上飒北,亦是公开与我国为敌,按理说以如今其我两国形同水火的态势,叱尤啸逐以身涉险绝非明智之举,可他还是冒险来此一趟,为何?”
当年他一心拥大皇子为太子,却未料大皇子英年早逝,这两年为躲避二、六两皇子之争,他索性让自己闲散下来。
但有些事,搁置不代表已过,终究是要解决的。
且身为政客,他亦有自己的坚持。
“太傅是怀疑,这背后有飒北的阴谋?”
其实傅太傅所言不无道理,就凭一个小小叱贠,敢公然跟堂堂东凌大国叫嚣,只怕是觉得自己背后腰杆儿硬,才敢如此嚣张吧!
“对飒北这个国家,也许四皇子更有发言权,老臣真正担心的……”
言至此,傅修回身,抬手指向太和殿:“是能站在那里的人,却有了外心。”
大皇子之死,众口皆言是其贴身副将段卓元所为,可实际上,只怕是有人迫不及想找一个替罪羊罢了!
之前临君北虽与傅修有过几次交谈,亦暗查他是否为段卓元行踪的泄密者,可此人自持清淡姿态,一直无甚收获。
今日他突然主动与自己谈这些事,恐是有所用意。
“这般说来,太傅有怀疑对象了?事关……大皇兄战死一事。”
对傅修,临君北不怕挑明了谈。
此问并未在傅修沉着面上荡起丝毫惊色,就好似他早就知晓临君北会有此为一般。
可他并没有答案:“在老臣的所有学生当中,老臣最欣赏的便是大皇子和你,后来你远居北关,大皇子就成了老臣重点教授目标,与其说是教授,不如直言辅佐。”
沉了沉,又继续道:“这两年,老臣看了太多权势之间的你倾我轧,皆是为那个位子,许是所有人都太专注于此,竟无一人怀疑大皇子之死有问题,可老臣时常疑问,真的是因太专注吗?”
只怕是专注于排除异己罢。
“此次叱尤啸逐前来东凌,老臣以为当是良机,查出大皇子之死真相的良机,而有此能力者,纵观全东凌,唯四皇子一人矣。”
也许这才是一个机会,让傅修能道出此愿,亦让他能重新选择自己的坚持,一如当初一心辅佐大皇子。
或略惊于傅修会对自己说出这番话,临君北落了静默。
片刻之后,试探开口:“若老师所虑为真,大皇兄之死真与能进入那里面的某些人相关,学生若查,必然会搅起朝堂血雨腥风,此一幕,老师可愿看到?亦可还愿助学生一臂之力?”
“残害储君,该查!勾结外敌,该查!暗行阴谋,该查!”
傅修正衣冠,敬而礼,态度坚决!
天子至高无上,尚有百姓为监,更何况噬弄政权的阴暗蛀虫,若不除之,大厦亦倾。
而后又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而臣之志,只在忠于国而非觊觎势、忠于君而非觊觎权、忠于心而非顾贪图者,四皇子若决心彻查,老臣必当倾力相助!”
他傅修是文人,自有清高,看不上二皇子和六皇子为争权夺势而耍尽阴谋心机。
如今众多皇子中,他只看得上四皇子。
只可惜天妒贤能,那命不过二十六的预言该要如何打破?
临君北审视良久,这番铿锵直言,响在了他心底。
傅绾晴为爱人段卓元而求上他,傅太傅为国家大义而求上他,而他,亦为给枉死之人一个公道!
殊途同归,皆是为情义。
所以此案,他必然该给出一个交代。
可即便如此,他也一直不曾忘段卓元行踪被泄一事。
“只可惜当年大皇兄的贴身卫队,或在战中而亡,或遭人加罪而诛,无一人生还,旁人口供各说各辞,倒是难辨真伪了。”
听得此番叹言,傅修凝眉颔首,沉寂良久后似做了一个很慎重的决定,抬眸直视临君北:“或许有一人可以相帮。”
“谁?”
临君北问。
目光紧读傅修神色,有些答案,或已是呼之欲出。
“段卓元。”
傅修稍近前,亦压了声音,将两年前他献计皇上赦免段卓元、并让他暗查西境之战真叛徒一事,原原本本道出。
末了,又有自责:“只是如今两年已过,老臣和皇上皆不曾收到他任何音讯,老臣时常暗责,恐是信错了人,可又无能再将他寻获,若四皇子你出手,或可得其行踪。”
若他段卓元果真是畏罪潜逃了,一旦有朝一日将其擒获,他傅修就算是拼上老命,也必会将其拖至大皇子陵墓前问罪!
“所以说……段卓元还活着?而且是你和父皇联手做局?”
“是,唯有如此,方能让幕后真凶放松警惕,可他段卓元……”
傅修是越想越气!
苦了女儿这两年为他伤心得肝肠寸断,他倒好,苟活一命反倒玩儿人间蒸发!
细细审来,傅修言语神态不似做戏,且他如今主动道出此秘密,是以泄密之事非他所为?
“傅小姐深爱段卓元,老师难道不曾想过将其还活着的消息告诉她吗?这般一来,她不会痛苦两年,亦不会因心生绝望而寻短见了。”
这世间,最是真情难能可贵。
说到女儿,傅修满嵌自责,可他虽是父亲,更是一国朝臣!
“只盼一切真相大白后,她能体谅为父的苦衷。”
“傅小姐善良重情,又深明大义,她必然不会怪您,老天也必会厚待于她。”
临君北宽慰。
想来,傅绾晴也是幸福的,至少有一个如此疼她伴她的父亲。
“老臣谢四皇子吉言。”
此番言谈,可谓是交心,两人皆知彼此目标往于一处,甚是欣慰。
正欲再动步同行,只见内侍总管宝全步履颇快而来。
行至他们跟前时,恭敬作礼后又欲匆匆而走。
“宝公公,何事如此慌张?”
这宝全是父皇身边的人,临君北担心怕是父皇出了事,遂问。
得问,宝全又回身作答:“回四皇子,昨夜里宫中闹了一起怪事,听下人报说有两个巡夜小内侍被吓得神志不清,一直叨念着什么‘夺我性命,其命必偿;扰我清灵,其亦难安’,老奴怕是有人妖言惑众,趁机行乱,所以想亲自去问个明白。”
听得这几字,临君北面色骤然凝疑,这不正是那封怪信的内容吗?
怎会出自宫中内侍之口?
还有昨夜宫中怪事……这他倒不及听闻,只是听说昨日午后,莫静等人在御花园赏花时,突然遭了蜜蜂袭击,伤势不轻。
后来那莫静又到父皇处去认罪,好像是关于做小人的,搞不懂这个狠毒女人又在作什么妖!
不过说来这两日倒也是怪了,净出些怪事!
“本王跟你一道去。”
他倒要看看,这怪事到底有多怪!
还有那个能在他府中来去无踪之人又是谁!
有此决定,便对傅修作礼:“老师所言,学生自当谨记,亦必竭尽全力,届时还望老师慷慨相助。”
傅修还礼:“此言亦为老臣之心。”
临君北明白。
之后两人相别,临君北同宝全匆匆往内侍苑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