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第六十三章(捉虫)(1 / 2)
约莫是静了半刻,下一瞬,那水祟眉目上挑,顷刻间变得狰狞起来。
“咯咯咯咯!”
刺耳地尖笑划破原本寂静的空间,像是无数的小针狠狠地插进了人的耳膜中。徐文得脸色一沉,只听“蹭蹭蹭”三声,原本是面容姣好的姑娘,蓦然间脸皮像是陈旧的木屑脱落而下,露出生红的皮肉。
不待徐文得唤出法器,那水祟倒先是从人皮里脱身而出,露出原身来:
“哈哈哈!我还以为是何人?不过是那徐道长的族弟,而今瞧你这般也不过如此!何人给你的胆子敢来此大放厥词!”
乌黑的长发顿时像是生了倒刺的触脚,二话不说三股成行直直刺向徐文得。徐文得脸色一沉,他左侧头,旋身跃过身前横桌,随手扬起一道长鞭,凌空一挥打向那水祟而去。
一鞭下去“啪”得一声,顿时迸射而出一股油绿的粘液,水祟凄厉地大叫道:“你找死!”
徐文得起足点地匆忙掠过直朝退下扫来的长发,脸色微红,胸口发闷。他蹙眉,手中却丝毫不闲地挥鞭而上。那水祟似是被他逼得急了,愈发狂暴起来。随着“嘁!”一声爆破式的大叫,三千黑发瞬间散成千百股,化作蜘蛛之网交杂着向徐文得席卷而来!
徐文得眯眼,刹那间就盯准了水祟暴露出来的脑袋。那白花花的脑袋像是初生的婴儿,其上却布满了血红的纹路。他心一沉,嘴角衔了三分冷笑:“废物。”
纵身一跃,将手中长鞭四下一扫,末了口中念诀,长鞭登时泛出一阵金光,合成一柄长剑作势就要对准那中间的脑袋刺下去!
“砰!——”
电光火石之间,蓦然冲来一团极光,爆裂的一声将徐文得震身到地。
锵锵锵——
徐文得尾椎似是被击碎般,钻心剜骨地疼痛蔓延而上。他眼前一片模糊,手中长鞭散在一旁。
锵锵锵——
是兵器相击的声音。徐文得狼狈地坐在地上,努力伸手着地,支撑着自己不倒,嘴中却是溢出一口鲜血:“咳咳.....咳咳咳.....”
模模糊糊间,徐文得见着一个白衣少年衣袂随风而飘,墨发飞舞,他身前身后两侧皆是长得极为相似的水祟。听着这声咳嗽,那白衣少年出诀的速度猛地一慢,飒地一声,他一转身,左肩处登时被其中一个水祟撕出了道血口!
“文得!”
徐良得咬牙,顾不及肩上的伤,眼见着身后的水祟即刻又要从右后方蹿上来,他忍痛随手从袖间抛出一个幽兰色的锦囊,道:“空鞘,出!”
话音刚路,登时半空中的幽兰锦囊炸破出道极白的强光,下一秒一柄长剑破空而出。徐良得急忙操着空鞘,化作一道白光,侧身一躲,急忙闪到其中一个水祟的身后,哗地一声,用力击进了那水祟身中!
“啊啊啊!”
凄厉地惨叫迸发而出,徐良得左颊带着点滴血迹,右手执剑,森然地立在那水祟身后见着它身形渐渐形成一团黑水留在地上,泛起阵阵滋滋白烟。
“阿姊!!!”
对立而站的水祟蓦然溃然倒地,目光怔忡地看向刚才那团黑水消失之处,愣了不出三秒,即刻狠狠地抬头,凶狠地目光像是要化作万千小刃穿透徐良得。
原本狰狞的脸此刻更显可怖,她眉毛倒吊,就在徐良得皱眉欲出手时,她顿时咬牙切齿地道了句“臭道士,你给我等着!”说罢也化作一团黑水浸入在地中,消失不见。
水祟遁走,却在徐良得意料之中,他沉沉地看着空地,待听到身后一阵轻微地挪动声后才算是想起什么,回过身去。这一动作竟是牵扯到刚才的伤口,鲜红地血像是朵朵盛开的话,妖冶而肆意,浸染在洁白的道袍上。
徐良得额间冒出细细冷汗,他来不及先做处置,反倒径直走至那苍白病恹的少年身边,关切道:“你怎么在这里?”
徐文得低垂着头,看不透听到神情。闻言不语。
徐良得深吸一口气,抬了抬首,随后再次垂首问道:“你告诉我,今日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你差点——”
那句“你差点就要死在水祟之手”徐良得还未说出口,原本垂首不言的徐文得却猛地抬头,蹿起身,一双眼睛通红如血,下一瞬就歇斯底里道:
“我差点怎么?我差点怎么?你告诉我啊!你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呵,我还想问那被世人追捧上天的徐道长你怎么也会在这里!刚才、就在刚才我明明马上就可以把那个水祟给杀了!我马上就可以将它杀了!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杀了那个水祟的人就会是我!徐良得你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啊!”
徐文得本是惨白如纸的脸,因言辞激烈而争得通红。他说得激动,喘息极大,恨恨地对准徐良得啐了口:
“你不要猫哭耗子假慈悲!万人敬仰的徐道长!你看看你呀!多么假慈善!虚伪!恶心!如果从前不是你的存在,我会被父亲冷落唾弃么?明明、明明我也可以受万人敬仰立于高山之巅,偏偏每次你都将属于我的东西给抢走!”
“不归宗掌门亲传弟子如此,父亲重视如此,现在我想除一个水祟竟都会被扣上你的名头!徐良得你告诉我!你凭什么?!刚才我分明可以亲手杀了那水祟,那样救民之誉就是我的!是你!是你!抢走了我的东西!都到现在了还在我面前装什么好人!”
说到了愤懑极点,徐文得冷眼微挑,将徐良得错愕的神情尽收眼点,他咳了一阵,冷笑着指向徐良得正在滴答滴答滴血的臂膀:
“这,就是你又准备拿出去炫耀的资本,对么?呵呵,好一个为民的徐大道长。而今击杀一个小小水祟,竟也要夺兄弟所功了!”
徐良得的手臂伤口被风吹得生疼。
水祟指甲漆黑而长,被其撕伤,伤口即会溃烂蔓延,虽道仅仅是运功疗伤就可将其治好,可疼痛之感恍如剔骨疗伤。其疗程之慢,处理起来极为麻烦。遇热则痒,遇冷则痛,风霜雨打时若还未长好则又会另生脓疮。
徐良得此时只觉自己半条胳膊算是要废了,他却不及管顾,只一味地呆呆地反复咀嚼徐文得的话,默了半晌竟是不自禁地轻轻低头,喃喃道:“水祟有两个.....”
“.....达之,你会伤。”
起初发现来者是徐文得时,徐良得感觉自己身上蓦然像是背负了个千斤鼎。来者不是他人,是他的弟弟,徐文得啊。
徐良得立在徐文得面前,听着徐文得一字一字地控诉,竟有些听不明白。可他却突然有种颇为不知所措的无力感。
他怔怔地看着徐文得,“你......怎么突然说出这些?达之,是不是,最近父亲对你——”
不应该这样的。
不应该。
文得在他深刻的记忆中从来都是恭和可爱的一个小团子,哪怕有时候会撒娇嗔怪:
“兄长,你看!今日父亲又注意你不曾关注我了!”可下一瞬总会又像一个小兽弱弱地依在他身上道:“不过我有兄长就足够啦!哈哈哈!”
徐良得同徐文得已一连数年不见,突然见却是以这种场面。惊险之余,徐良得以为他更会在除掉水祟后,终于同文得见面而欣喜。可,为什么会——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