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四十八章(2 / 2)
“你刚才和谁在一起?”
果然是被告状了。
他无奈地笑了笑,答:“展颜。”
苏蔚嘟起嘴巴,气愤地说:“你明知道我不开心!”
沈宴辞立刻软下声哄道:“所以我和她说,如果她再来,我可能也会忍不住泼她咖啡。”
苏蔚彻底舒坦了,这还差不多。
沈宴辞问:“主动联系我,所以是...想好了?”
苏蔚轻哼一声,说:“本来是想好了,但现在我很不爽,所以还不是很想理你。”
他笑着求饶:“千万别,你要惩罚,也不能总这一种方式,偶尔也换个呀!”
苏蔚拖长音尾“嗯”了一声,然后故作勉为其难地说:“也不是不能考虑,你觉得什么方式比较好。”
沈宴辞莞尔一笑,说:“比如说...我也可以肉偿的。”
他还真是...死性不改的臭流氓!
苏蔚径直略过这个话题,说:“我明天节目录制完回北京,到北京应该是凌晨。”
“明天吗?”沈宴辞滑动鼠标看了下时间,“明天我正好值夜班。”
苏蔚兴奋地说:“那我明天直接去医院找你。”
被赵晶晶开导了一番,她就像打通了任督二脉,心情顺畅明媚,恨不得立刻见到他。
沈宴辞思忖片刻,轻声道:“这么着急,不好吧?”
他竟然还敢捉弄她!苏蔚径直挂了电话。
沈宴辞笑着点进微信,给她发了条消息:“早点回来,我等你。”
他心情大好地打开电脑,开始专心看手术视频。
没过多久,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急匆匆地推开,小张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
“沈医生,医院送来一个车祸病人,需要做紧急手术。主任不在医院,说交给你。”
沈宴辞眉心一耸,站起身快步随着她走出办公室。
“病人现在什么情况?”
小张急忙回答:“一个小姑娘,十四岁,电动车逆行,半个身子被卷进车底。身上伤处不多,但双腿受伤严重,接诊的医生无法确定伤势。现在病人正在往手术室送,叫你过去看。”
沈宴辞微微皱眉,脚下的步子迈得更快。走到手术室门口,受伤的小姑娘正好被送过来。推车上的软垫被血洇湿了一大片,从膝盖往下的部分混着泥土血肉模糊,几乎看不出来脚的形状。
人已经昏过去了,嘴唇因失血过多而显得惨白。
一个穿着朴素的妇人跟在推车旁,扯着嗓子哭喊。
见护士喊沈宴辞医生,她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一把拉住他的衣袖大喊:“医生,救命啊!”
沈宴辞看了一眼,嘱咐护士:“考虑骨质严重损伤,可能需要截肢。先推进去,我去换衣服准备手术,把手术协议书拿给家属签字。”
妇人面露慌张,不可思议地问:“什么?截肢!”
“进了手术室才能确定。”沈宴辞朝她微一颔首,领着几个护士和助手进了更衣室。
手术台上,护士在沈宴辞的指示下,用生理盐水冲洗掉小女孩双腿的血渍,她的脚面一根洇着血色的骨头刺破皮肉钻了出来。
纵使见过无数手术场面的护士,看到这等惨状也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沈宴辞回身道:“骨质局部坏死,需要截肢。开始手术。”
“等一下,沈医生!”小张从外走了进来,说:“家属还没有签字。”
沈宴辞眉头微耸,问:“人不就在手术室门口,怎么还没签?”
小张:“我去取协议书,回来的时候阿芳说病人的母亲和她说去趟洗手间,就没再回来。刚才几个同事去洗手间找人,都没找到。”
有人忍不住低骂了句:“我去,这什么家长,拿孩子的命不当命吗?”
小张着急地说:“现在怎么办?”
小姑娘的情况不容乐观,软组织和骨质损伤极其严重,血压根止不住,每一秒的时间都是在浪费生命。
沈宴辞沉默了片刻,淡淡道:“先上血袋。”
同在手术室的护士长陈姐恰时开口:“多叫几个人再去找找,说不定家属没找到洗手间,去别的楼层了呢。”
小张应声,跑了出去。
沈宴辞被口罩和手术帽遮住了大半张脸,一双眼睛隐在眼镜后,泛着沉郁的微光。
他握紧了手术刀,轻轻地点了下头。
大家都屏息凝神,等着那纸救人命的协议书,手术室里安静地只有机器运作的声音。
就在这时,一个稚嫩且虚弱的声音响起:“医生,救...救救我。”
沈宴辞和陈姐对视一眼,快步往前走了两步。
躺在手术台上已经全身麻醉了的小姑娘,竟然醒了过来。
她艰难地睁开眼,眼睛却空洞无光,尚且能动弹的手指轻轻勾了下他的衣角。
“我...不想死。”
她比沈宴欢才小一岁,身形却比她要矮上许多,瘦弱得可怜。身上那件沾满血迹的棉袄是纤维棉的,套在她身上大了一圈。
沈宴辞不由心头一动,说:“你不会死。”
小姑娘这才肯闭上眼,沉沉睡去。
小护士惊讶地问:“麻醉药效是还没有起吗?她怎么会醒?”
护士长淡淡道:“求生,是本能。”
沈宴辞沉默了片刻,浅声道:“开始手术。”
有人道:“小张还没回来。”
沈宴辞浅声说:“没事,先手术吧。”
陈姐比他年长好些岁,做事稳重,考虑得也周全。
她微耸眉头,呵斥道:“你疯了吗?家长不同意,你贸然手术,出了什么事情,你可是要担责任的。”
沈宴辞眸光焦灼:“陈姐,再等下去,她会没命的。况且,这是病人本人的意愿。”
陈姐和他僵持了片刻,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败下阵来,她指了身边一个小护士吩咐道:“按照紧急手术情况,去向院长请示。”
沈宴辞点点头,说:“开始手术。”
这场手术做了整整四个小时,他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天都黑了。
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从更衣室疲惫地往办公室走,正好碰见女孩的母亲。她抱着一个小男孩,手边还扯了个叼着棒棒糖的小女孩。在她的身边,站在的男人一身灰色大衣沾满了灰,脸和手也都是脏兮兮的。
两个人围在小张身边,大声吵嚷着什么。男人的话有很浓重的方言口音,沈宴辞听不清,只隐约听见了医药费几个字。
沈宴辞走上前,问:“怎么了?”
小张气得快落了泪:“缴费单出来了,他们非说没同意让你做手术,死活不愿意缴费。”
那妇人看见沈宴辞,放下孩子,一下子扑了上来,扯着他的白大褂往他脸上抓。沈宴辞皱着眉一躲,眼镜顿时被拂落在地。
“你个挨千刀的医生,把我闺女的腿给锯了,她往后还怎么干活?还怎么嫁人?”
小张气得跺脚:“要不是沈医生,你女儿命都没了。”
一道冷冽的声音响起:“这里是医院,再喧哗,我会让保安把你们请出去!”
小张闻声转头,看见是护士长陈姐,顿时委屈地跑上前。
陈姐在这家医院工作了近二十年,见惯了无理取闹的病人和家属,也最擅长应对他们。
她大步迈上前,冷目看向妇人和她的丈夫:“你女儿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你却在担心她还能不能干活,嫁不嫁得出去?有你们这样做父母的吗!”
她丈夫顿时来劲了,指着她怒吼::“我们让你们救了吗?谁让你们救了!”
陈姐冷声质问:“不想让我们救,为什么还要把人送来医院!”
她这句话,顿时把夫妇两个人都问住了。
两个人相视一眼,安静了不到两分钟,妇人就一屁股坐到地上,没完没了地大哭。
“你们这群骗子刽子手!大家都来看看啊,这家黑心医院,为了赚手术费,不问问家属直接砍了我闺女的脚。”
她身边跟着的两个孩子,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看见妈妈坐在地上哭,也跟着哭。
此起彼伏的哭声吵得人头疼,周围围了一群看热闹的病患家属。
沈宴辞捡起地上的眼镜,镜片裂了一条缝。
他将就着戴上,听见陈姐说:“沈医生,院长找你。你先过去,这里交给我。”
沈宴辞点了下头:“辛苦陈姐。”
离开时,他顺手揪着小张的衣领,将人扯到一边,嘱咐:“明天你偶像有演出,这件事就别告状了。”
小张“呀”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沈宴辞含笑谢过,大步朝院长办公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