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碎(下)(1 / 2)
沈家很好找,就在城西郊的农舍。
沈家务农,还不算小户,有五个鸡舍,基本承包了城西所有的鸡蛋供给,他们的大儿子沈帅,年方二十,失踪前,本是要继承家里鸡舍的,因为和父母不和,离家出走,这一走,就再也没回来。
来辨认尸体的是沈帅的姐姐沈玉,家中两位老人承担不起这样的打击,一切丧事都是由沈玉负责的。
严烟特意嘱咐过沈玉:“尸块有毒,千万不要埋在鸡舍附近,以免鸡误食。”
沈玉领弟弟回去的时候,虽然伤心,却也是明白人,明明白白地记下了严烟的话,怎么最后还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严烟不禁生疑:那毒竟如此厉害吗?
鸡舍里的鸡没人喂食,都饿急了,严烟伸手想看看鸡的情况,不料被狠狠地叨了一口。严烟吃痛,把手指含进了嘴里,眼看着叨她的那只鸡从雄赳赳气昂昂到无力瘫软倒地……严烟把手指从嘴里拿出来,指尖的小小伤口不见了,连一点疤痕都没有留下,而叨她的那只鸡,尸体此时已经僵了。
鸡舍因为同类的死突然热闹起来,严烟愧疚地巡视一圈,见没什么线索,于是拾起满满一筐麸皮,分撒给每个鸡笼。
这是她第一次干农活,算是给沈家一个补偿吧——如果不是她执意要研究尸体的死因,卖弄验尸本领,沈家也不会因此被灭口。
一筐麸皮很快就喂到了底,严烟最后扬了一把,忽然见一粒金灿灿的东西随着麸皮扬了出去,严烟放下筐,捏着鼻子进到鸡舍里,看清后,有些吃惊:竟然是一粒金瓜子。
严烟忍着恶心把金瓜子从遍布鸡屎的鸡舍里捡起来,想要去井边洗干净,顺便洗洗手,却不想又在井边发现了新线索。
井边有一个脚印,八寸左右,八寸是男子正常的脚印大小,并不奇怪,奇怪的是沈家只有沈帅一个独子,沈老又年迈拄拐,本不应该留下这么深的脚印。再看鞋印,明显是厚底短靴留下的鞋印,沈家务农出身,沈老又年迈,根本不会穿这样的鞋,分明是沈家之外的人留下的。
该不会是往井里下毒了吧?
严烟收好干净的金瓜子,往井里扔进一个空桶,花了些力气才打上一桶水。井水清澈,严烟仗着自己毒不死,舀起来喝了一口。
……嗯,果然有毒。
严烟掏出手帕,擦掉鼻子里留下的血,陷入沉思。
先是南城的护城河,再是农户家的井水,此人几次三番破坏水源,到底想要干什么?是受人指使?还是……这般杀人如麻,又心狠手毒的人物,若是受人指使,轩辕城内又有谁能请得动?
沈家不大,两室一厅,还有偏室。
偏室应该是沈玉的房间,有梳妆台、首饰盒子还有粉色的纱幔挂在床头……当然,屋子里有钱的东西早已被洗劫一空了,首饰盒也空空如也,但细心的严烟还是找到了一处机关,说是机关,不过是首饰盒的盒底有个暗格罢了,这样的盒子严烟以前也有过一个,比这个精致很多,但原理是一样的,她没事也是喜欢往里面藏点什么有的没的。
暗格里,有一张纸,打开,上面写有两行小字:帅帅,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严烟叹了口气。
人非圣贤,孰能无情?更何况是血脉之亲。打听沈家的住处时,她听说沈玉原本已许配了人家,只是夫家婆婆不喜欢她的出身,嫌弃她是个养鸡的,所以原本由她打理的鸡舍才交由弟弟沈帅掌管,交接那日,本该是她的大喜之日,却不想弟弟的仇没报,自己的命也搭上了。
严烟忽然有点羡慕沈帅,自己也是离家出走的,却没有个这样的好姐姐呢。
退出偏室,进到正室,严烟豁然贯通:正室同样有着梳妆台、首饰盒以及粉色的纱幔,甚至在床头还摆着一瓶花,是紫茉莉,虽然花已呈现枯萎之势,却依然透着香气……这间才是沈玉的房间。
偏室又是谁?
同样的带有机关的首饰盒,严烟打开,瞧见里面的金瓜子,又是金瓜子……严烟这个屋子还没有搜查完,屋外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
有人来了?
严烟环顾四周,无奈沈家家徒四壁,她也不得不做一次“梁上君子”了。
门推开,为首的人很眼熟……南无涯?真冤家路窄。
严烟屏住呼吸,见南无涯在屋内走来走去,似是找些什么,心里未免感到有些紧张,好他最后他也没有发现自己。但更让严烟感到窒息的事发生了,南无涯转身向门外挥手示意,只见门外进来几个提着油桶的他的手下,一言不发地就往家具乃至墙上倒油。
毁尸灭迹?!
怎么回事?毁尸和灭迹还不是一拨人?
鸡舍传来鸡飞蛋打的惨叫声,严烟忍不住动了怒:沈家何其无辜,沈家的那些鸡又何其无辜?如此视人命如草芥,幕后凶手究竟在密谋什么?
油料的味道十分刺鼻,床头枯萎的花香早已浇了油,严烟从愤怒中抽离出来,转而考虑应如何逃走……方才捡到的两粒金瓜子,也不知道够不够买自己这条命。
手下们倒完油,南无涯挥手道:“你们先回去吧,剩下的我来。”
“南大人辛苦!”
手下们先行退了出去,南无涯掏出腰间的火折子,吹了口气,“还不下来?”火折子即刻冒出火苗,只要他扔出去,此地就会化为火海地狱。
严烟心头一惊:原来他早就发现自己。
南无涯抬眼看向房梁,严烟见他识出自己,讪讪地唤了一声:“南大人,早。”
“下来。”
“我下不来……”南无涯挑眉:“那你怎么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