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是亲家还是娘家(2 / 2)
仇薄灯古怪地看了这小老头一眼,也不继续损人了,掉头就走。
他有丰富的和玄清道长这种人打交道的经验,类似白发苍苍的老家伙一个比一个古板,把君子之德刻在骨子里,一般情况下总对他吹胡子瞪眼。但鬼知道他们为什么个个责任心贼重。一旦他们突然搭错筋,觉得他不是无药可救,就总想着把他扳回正道。
从小到大,仇薄灯的耳朵几乎要被这种老东西念叨得起茧。
“等等!”娄江拔腿追了上来,“你还没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
“非鬼非妖者,傀。”
仇薄灯没骨头似的在正堂首座躺着,还不知哪里搞了把扇子,一张一合地指点江山,就差把“无可救药”几个字写在脸上。
玄清道长和娄江一左一右,听他讲昨天的事。
“柳小姐中的是‘影傀’。”
傀是种被制作出来的“怪异”。
制傀的材料十分驳杂,木石金皮都能采用。但其中最为诡异悚人的就是“影傀”。影傀制作出来后,不沾阴气不沾妖气,能够出现在所有无光之地,三千年前曾一度酿成大灾。后来空桑百氏和八方仙门合力,将制作影傀需要的“魂丝”全部烧毁,这才绝迹。
玄清道长神色瞬间凝重:“仇长老,你切莫玩笑!影傀之事,做耍不得。”
“那我就想开玩笑,你能怎么样?”
“你!”玄青道长被噎住了。
“道长,”娄江打断了两人的对话,眉头紧锁,“仇、仇长老说的也许是真的。”他犹豫了一下,说出桩秘事,“我们山海阁前段时间,发现有人在鬼市上售卖魂丝的种子。”
“什么?”玄清道长吃惊不小,旋即大怒,“什么人竟然敢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如果真有魂丝,那影傀被制作出来,也不是不可能。《惊奇录》中提及,影傀的可怖之处,不在于它的攻击有多少强,在在于它能够与人的影子融为一体,逐渐将那个人变成新的‘傀’。”娄江分析,“柳小姐之所以没有被控制,应该是她身为祝女,日夜向枎木祷告,一定程度上精气神与枎木连为一体。”
“影傀重现人间,要控制一名普通的祝女,这是为什么?”
对着娄江和玄清道长下意识投来的目光,仇薄灯摇头:“别问我,我不知道。”
他说的实话。
点家修仙文,百万起步,充满了一种无色无味无公害的液体——水。仇少爷看点文向来能跳则跳,速度跟火/箭一样,能记得‘枎城祝女为傀所害’,已经相当凑巧了。
要是他知道自己会穿到《诸神纪》里……
——他立刻把家族的所有科研怪人组织成两个团。
一个团负责研究《诸神纪》的世界观和人物关系,结合原书角色的身份,给他量身定做起码一打的最佳异世享乐方案,一个团负责研究多元宇宙和穿书的原理,力争将一切麻烦扼杀在源头。
“有件更急迫的事,”娄江低声说,“既然有影傀,就控傀者必定离枎城不远。影傀一死,控傀者必定知晓。”
“必须要把控傀者找出来,才能斩尽杀绝!”玄清道长斩钉截铁。
仇薄灯插口:“最近的挪移阵在哪?”
正襟危坐的娄江下意识地回答:“鱬城。”
“这里到鱬城多远?”
“三……三天吧,你问这个做什么?”
仇薄灯合上扇子,提剑起身,朝玄清道长和娄江客客气气地道:“现在柳家小姐已经清醒了,人事两清,我就先行告辞了,两位有缘再见。”
“你要走?”玄清道长不敢相信,“你明知有邪祟对柳家对枎城暗中图谋,竟然打算袖手旁观?”
“您这话说的,”仇薄灯诧异,“柳家是我亲家还是我娘家?”
玄清道长一懵,没听说过太乙给仇薄灯定了哪门亲事:“……都不是。”
“那枎城是向太乙宗纳贡还是向山海阁纳贡?”仇薄灯耐心地继续问。
“山、山海阁。”
“这不就得了。”仇薄灯合扇一敲手心,笑吟吟地,“非亲非故,与我何干?”
“你!”玄清道长愤然起身,哆嗦着手指他,先前刚起的一点温和烟消云散,目光里满满尽是失望和唾弃,“神授圣贤以术,圣贤传道天下,我辈得道法者就当护苍生于危难之前,这是修士世世代代奉行的铁律!你这种修士……简直简直败类!”
“我是个败类,难道不是人尽皆知?”
仇薄灯疑惑地反问。
玄清道长一口气卡住了。
“等等,”娄江听了半天,插口问仇薄灯,“你该不会不知道,现在已经是枎城瘴月吧?”
“……瘴月?”
仇薄灯笑意一敛,意识到太一剑居然安静如鸡。
按这破剑的德行,听到他这么祸害太乙名声,早跳起来抽他了。
娄江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昨天是瘴月前的最后一天。”
《诸神纪》里人族的生存环境很差,大多数城池外面都涌动着寄宿满魑魅魍魉的瘴雾。人们需要借助如古枎这样的神物,才能在瘴气中开辟出适宜居住的地方。
仇薄灯先前待在太乙宗。
太乙居仙门第一,有夔龙凤凰鲲鹏等强大的神兽守候,千里内风清月朗。
但对于普通的城池来说,城外的瘴气一直是个严峻的问题。他们会根据瘴气的浓厚程度,将一年分为“昭月”“雾月”和“瘴月”。瘴月一到,城外瘴气浓稠厚重,除非大能,否则便是修士也难以出行。
显然,枎城没有修为高到能在瘴月出行的人。
“……”
仇薄灯安静了一会。
“铁铺在哪?”
……………………
“哎呦!”
柳老爷引着一少年进来,刚到正堂门口,里面就“咻”斜飞出一样东西,和他撞了个满怀。
“破剑!给我飞回来。”
仇薄灯红衣似火,打屋里追了出来。
太一剑鲤鱼打挺般从柳老爷的一肚子肥肉上弹起,就要往旁边逃。
柳老爷旁边的少年伸出一只手,将它拦住了。这少年挺拔清瘦,穿一件对襟广袖的祝衣。他接剑时很随意,抬眼看到追出来的人时,握剑的指骨却骤然屈起,用力得像要把剑柄捏碎。
祝衣少年脸上神情一片空白。
像是在一个完全没有预想到的地方,猝不及防地见到一个完全没有想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