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七十六回康熙：朕只希望阿姐你好好（2 / 2）
这香气娜仁头一次闻到，不由眉目一舒，看向炕旁，却见阿娆身上整整齐齐上下两截的袄裙外罩一件褂子，月白百褶裙上绣着大多的大红芍『药』，上身大红褂子的袖口却斜绣着一枝洁白的梨花，发半挽半披，点缀着两朵梨花珠花，正是汉女闺中常见的装扮。
只是发髻又簪着一朵大红绫纱扎成的芍『药』花，二者分别鲜明，分明是天差别的两种风格气质，阿娆却也压住。
她面上粉黛未施，肌肤洁白如雪，有分毫血『色』，更添缥缈，却是从头到脚的大红芍『药』将她拉回人间。
她上也捏着一□□样的花，鲜艳的大红『色』被白皙纤细的指尖捏着，分毫有喧宾夺主，她垂头看着那朵花，神情温柔得不像。
听见脚步声，她徐徐回头来看，难得温和眉眼：“贵妃娘娘。”她从容起身，不急不缓，动作有分毫停顿迟缓，仿佛刚生完产的人不是她一样。
娜仁忙快步上前扶住她，道：“你这是做？快躺下歇着。”
阿娆执意挣娜仁的，她上的动作有些虚浮，一双眼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叫娜仁下意识松，怔怔看着她。
看着她郑重其事行三拜大礼，娜仁忙扶她道：“我不敢当这个，你有事只管只说。如今你还是不要太过『操』那些琐事，安养身为要，不是说小阿哥先天里养得不错吗？往日漫漫，也算有个盼头。”
“我把他带到这世上，用我一条命、一身功力换他至少有先天之疾，我对得起他。如今，我要去陪他父亲，还要把他托付给可信之人，也算对得起隆禧在这世上的一点血脉。”阿娆握住娜仁的，正『色』庄容道：“隆禧常说您待他最，如今我想将他这一分血脉托付您，虽然……是我辜负这份责任，但我也算对得起他。他投我们来，本是无缘的，但我强留下他，是不愿隆禧血脉断绝，如今也算得尝所愿，将他安排妥帖，我也可安去见隆禧。”
娜仁拧眉，“你这是？隆禧若知道你……他必是盼着你命百岁儿孙满堂去见他，而非黄泉路上双十年华。阿娆，你不要钻牛角尖。”
“我有。”阿娆神情平静，“黄泉路上太孤单，我去陪陪他。正，也用这一身功力，无用之躯，换他血脉留存于世间，也算和美。只是——”
她再度拾起方才被她小放在炕上的那支花，握在上用指尖轻轻的摩挲，仿佛轻抚过爱人的脸庞。
阿娆最只是再拜，恳切道：“愿您成全。……隆禧为他取‘留恒’二字，便是他的名讳。”
等娜仁寻出说辞来去安慰她，她气息，只是过身，上还紧紧捏着那一枝花。
直到下人蜂拥涌入，娜仁盯着她尖那一枝花，忽然想到那年春日，隆禧从她院子里搬走一盆极品芍『药』，说要去哄佳人展颜。
留恒……留恒……
那年冬日大雪，隆禧携玩意来哄皎皎，她留他吃顿暖锅，席间隆禧带着分憧憬想念对娜仁说，他遇到一个姮娥玉女般的美人，想她相守一生。
“隆禧……阿娆……”娜仁缓缓回过神来，刹那间红透眼，泪水止不住流，哽咽着道：“你们两个狠的！”
耳边响起婴儿的啼哭，她回身一看，是康熙抱着那大红的襁褓站在她身。刚出生的小娃娃自然皱巴巴、红彤彤的，小猴子似的，不过依稀还能看出脸型和阿玛的分相似，娜仁里发酸，一会，忽伸将他抱过来，对康熙道：“佟贵妃历练老成，便将宫务交予她打理吧。”
头尾的一句，康熙却听明白，复杂的目光坐在娜仁、平静躺在炕上的阿娆娜仁怀里那孩子身上来回，最只轻轻一叹，道：“阿姐你若养着他，又平添不知多少事端。这孩子养在宫里，就和胤禛他们一处大，的。 ”
“宫里的孩子，不是天子子嗣，养在阿哥所，是怎样的？”娜仁抱紧那个孩子，低低道：“我应下，从此，叫他跟着我吧。也算是叫隆禧阿娆放。”
等康熙口，她又道：“……玄烨，这是隆禧在世上最的血脉，他额娘是那样的出身，若不养在我身边，在宫里即便你千般看重，注定不会受人尊重。”
康熙闭闭眼，沉『吟』半晌，还是应，只是哑声道：“皎皎前次打理的就不错，阿姐若是不爱管，宫务只先交给皎皎，再有皎娴、皎定，也叫她们姊妹个练练吧。叫贤嫔、荣嫔协理，不会出题。”
“是。叩谢吾皇隆恩。”娜仁抱着孩子深深一拜，康熙更觉酸，伸扶起她，声音低低的，眸中含泪：“阿姐，这也是朕的侄儿。你……朕从一始便只希望阿姐你的。”
皎皎在炕边，替阿娆理理鬓边的碎发，最叫她两交叠，摆出个端庄的姿势，方下炕，敛衽向她行大礼。礼毕，正听见康熙此语，便微微松口气。
出宫一趟，抱个孩子回来，永寿宫打扫偏殿的口信在宫中掀起轩然大波，佟贵妃登时整个人僵住，复又强压抑着笑意，端正坐着，姿态微有些扭曲。
芳儿将热茶斟她，拧眉轻声道：“纯靖亲王唯一子嗣如今也叫慧贵妃养去，大公主又素来得皇上疼宠，日永寿宫势不可挡，只怕您要争也难。”
“你懂。”佟贵妃深呼吸两次，总算恢复平静面容，呷口茶，道：“皇上眼看着忌惮博尔济吉特氏，慧贵妃养纯靖亲王的子嗣，若是再发展下去还得？当年纯靖亲王可是……又在战场上立下过汗马功劳的！如今前朝宫不定怎议论纷纷，再要角逐位，只怕慧贵妃便有那个命。”
她不自觉轻抚鬓边的步摇，语气意味深：“芳儿，预备吧。只怕咱们这承乾宫啊，是要忙『乱』起来，主理六宫的风光，却不该由她慧贵妃一人承担。”
芳儿面『色』一喜，忙笑着一欠身，“是，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事还准呢，先恭喜，可像。”佟贵妃口中如此说着，面上的笑意却不由浮现出来，微微一抬下巴，深吸口气，两交叠置在席上，摆出端庄雍容的姿态来，当真是凤仪万千，只差头上三寸凤钗。
然而她所期望的到底落空。叫三位公主打理宫务，荣嫔、贤嫔协力照管的旨意一经下达，原本热闹繁华的承乾宫彻底成笑柄，佟贵妃端着茶碗的一颤，一碗热茶尽数便宜身上新做的大红袷袍。
见她面『色』微僵，芳儿忙屏退下人，她方一掌狠狠拍在炕上，“皇上宁愿将宫务交给大公主，也要抬举慧贵妃，不愿给本宫脸面吗？”
想也知道，皎娴、皎定二位公主尚且年幼，三位公主中能拿主意的便只有大公主皎安一个，而大公主自幼承教于慧贵妃膝下，又早有打理宫务的经验，贤嫔荣嫔不过走个过场当个花瓶的用处，真正拿主意做主的，自然是大公主她背的慧贵妃。
佟贵妃原本的万般打算皆落空，见身边只有芳儿这一个腹，方才显『露』出不甘来，胸口剧烈起伏着，摇晃的步摇流苏彰显着主人的情。
芳儿忙拿帕子沾她衣服上的水，一边为她顺着气，一边轻声劝道：“不过是个宫权罢，不值当，不值当。”
“不值当？你懂！”佟贵妃眼眶微红，面带不甘：“眼看十九年，等到二十年，孝昭皇逝世便满三年，依当年仁孝皇逝世的例，可另立继。当年孝昭皇便是在那三年里主理宫务，然名正言顺册为皇。这将近两年的时间，我眼看着慧贵妃握宫权，万般不甘，使尽多少段也个效验。如今眼见看到点光亮，不想皇上竟那样偏她！宁愿把大公主抬举起来，也不愿看看我。我可是他血脉相连啊！若是姑母还在……若是姑母还在，我又岂会是今日这般处境？”
芳儿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劝解，只能道：“大公主毕竟到年岁，便是寻常人家，也该是学着主事的年纪。……皇上既然让慧贵妃主理，便可见对慧贵妃的不满，您还是有机会的。”
“……大公主，对，大公主！”佟贵妃被她提醒得眼睛一亮，喃喃道：“皇上素来最疼惜大公主，这样的关头，又把宫权给大公主，若是大公主慧贵妃离——”
她面『色』神情复杂，芳儿一惊，忙：“您的意思是？”
“此时还需细细从计议。”佟贵妃中拿定主意，摆出端坐的姿态，微微笑，“就等着永寿宫那边的消息吧，看看咱们慧贵妃娘娘是不是当真把纯靖亲王之子视若己出。”
康熙只说一句慧贵妃养育纯靖亲王遗孤劳累，不忍其再过多『操』劳。
但既然将这大权又交给大公主，便可见永寿宫未遭皇帝摒弃。
故而娜仁这边还是热闹着，因添个人口，又要增添许多宫人伺候，康熙的意思是一切比照当年他阿玛的例，便是如宫中的皇子阿哥一般照顾。
因娜仁将这孩子抱回来的事，太皇太情颇有些复杂，盯着她道：“你可知道，你在做？”
见她神情严肃，太忙出来打圆场，“不就是养个孩子，有大不的。皇额娘您见到，那小娃娃确可爱得紧，倒和他阿玛小时候像。”
“我说你！”太皇太道：“娜仁，我你，你是想定吗？即使拱成全佟贵妃，也坚持要亲自抚养这孩子？皇帝再信你，也要为朝局考虑，不可能将尊位、权名、势力都给你，治国之道，总要讲究个平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