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团聚（2 / 2）

“咱们得买个略微大一点儿的院子，像咱们以前的前院邻居那样的，也便于以后在院子里盖房子。要是不够，我就找慧兰临时借点儿。成儿的祖父母还是过来好。”如此奶娘心里就有底了。她便说：“那我明个儿就去找上回帮我们买房子的那个小陈。”

“好啊。”白丽梅把小皮箱收好，说：“我去喊成儿回来吃饭。”

罗成每天放学后就会扎在乔太太的家里，他要练琴、跟乔太太学琴、看晚放学回来的乔正纲练琴。若是白丽梅没及时过去喊他回家，他就可能在乔家吃了晚饭都不回来。

白丽梅去乔家。她出了自家的院门，就听到乔家传出来的钢琴声。叮叮咚咚的流畅音乐，令她心里涌起无限的满足感。14年的抗战终于胜利了，这期间中国伤亡了几百万军人，而日本鬼子投降了，自己的丈夫还好好活着。

哪怕不能相见，她也知足！

他是活着的啊。

夕阳在白丽梅脸上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芒，也在分享她发自内心的满足感。当她转到乔太太家院门口的时候，阳光照在她半边的脸上。过来给她开门的小满，笑着说：“罗太太，你这样子真好看。”

“是吗？”白丽梅抬手摸摸自己的脸。然后对迎出来的乔太太，自嘲道：“我老了，还是我们小满最好看。”

乔太太嗔道：“小满是最好看。但你别说自己老了。咱倆同岁。我可不认老的。”

白丽梅与乔太太说笑，把金文澜写给乔太太的那页信纸转交给她。乔太太当着白丽梅的面，手指灵活地把折叠精巧的纸燕拆开。里面就是一些报平安的客套话，还有她现今的联系方式和地址。

她看完金文澜的来信，就与白丽梅在厅里头挨着头，一边看乔正纲练琴，一边小声地议论起金文澜借住在孙太太家的事儿。

乔太太提醒白丽梅说：“你先给文澜打个电话，然后再汇钱过去比较好。现在那么多人涌进上海，她便是去邮政局取汇款，也不是很安全的。你想想我们这儿，都没被日本鬼子占了的，都这么乱了，我猜上海绝不会比西安更好。”

“行啊。我等礼拜天，就去给她打电话。然后让奶娘陪我去汇钱。”

“去校长办公室打呗。给长途话费就是了。我是觉得街上太乱了，咱们还是暂时还是不要上街的好。”

“我就担心她买房子的钱不够。”

“有孙太太呢。再说这混乱也就是一阵子的事儿。”乔太太经历过从洛阳逃出的混乱，她见白丽梅没正视，便拿出当初离开洛阳的所见，重申了一遍混乱的可怕。

想起西安大街小巷突然间令人心慌的混乱，白丽梅接受了乔太太的劝告。

等罗成认真地陪着乔正纲把今天的钢琴练习完成了，乔太太笑着说：“这几个孩子，数你家的成哥儿最喜欢音乐，最有灵性和毅力。我再教他一年半载的，你就要请专业的老师来教导她了。”

白丽梅心想要是乔正纲继续学，就掏学费跟着学。不然还是算了吧。于是她就敷衍道：“到时候再说。他还小呢。也许过一段时间就不喜欢了。”

也是。

乔太太要留白丽梅母子吃饭。白丽梅就说：“我奶娘都做好了，改天再一起吃。”

母子俩拉手回家。

“娘，日本鬼子都投降了，我爹什么时候回来？”每日例行的问话。早晚和睡觉前，都不知道要问几遍的。

白丽梅看一眼儿子稚嫩的脸孔，搪塞道：“你爹在信里不是写了吗？”她就疑惑这儿子是自己一手带大的，怎么就天天追问他那没见过面的爹呢。不知道的还得以为父子俩的感情有多深厚。

“我爹在信里说日本鬼子投降了，他就回家啊。我都等了一个多月了。”罗成强调，然后不满地问：“娘，爹的信你也看过了，你怎么没记住啊？”

“火车道还没修好，你爹要走回家，不得好久啊。”白丽梅继续敷衍儿子。

“他不能做飞机吗？”

“飞机太贵了。”

白丽梅推开自己的院门，她突然心头一紧，下意识地侧脸向西边看去。背着夕阳走过来的人，那步态令她立即松开儿子的手。

她不顾不管地向着来人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