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夫人(2 / 2)
郑氏皮笑肉不笑的陪着听周夫人吹嘘,不时恭维一番。
周夫人愈发开怀,“哎呀!当时我也不敢再说,只盼着圣意隆顾,我家老爷能回京,你都不知我那些日子是何等煎熬,连老爷都斥我,疯癫妇人不得安生。”
郑氏又扯着笑着和:“如今旨意一下你也放心了,周大人升迁吏部侍郎,少爷又在京中已是两全其美。”
周夫人喜道:“两全其美,两全其美!你道这世间的好事竟都让我家占全了。”周夫人说着笑眯了眼,春风得意难以自抑。
郑氏笑道:“周大人升迁是皇恩浩荡,亦是自身政绩卓然,周公子入国子监非一身才气难以录取,说到底还是各人精业,说不得什么天意。”
周夫人听了这话极舒服,愈发欢畅:“老爷的政绩我们妇人不识也妄加评说,用我家老爷的话说是,若传到外堂去叫人笑掉大牙。但我家方谨真是自小伶俐,来府的先生无人不夸的,况他自个儿又肯学,我时常叮嘱他歇息罢歇息罢,他反倒教训我‘学业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须得日日勤勉方是。’不是我自夸真是未听闻过此般聪慧且用功的。”
郑氏应着道:“是,是。”
周夫人讲了许多话,已是口渴,呷了一口茶笑道:“光顾着我自己说了,你们家明学如今学业如何?”
郑氏答:“在常州府学。”
周夫人大大的遗憾了番:“若是在京中,尚可去国子监一试,没准也能被录用。如今在常州府学,日后少不得要多做努力方是。”
郑氏此时连那点皮笑都要凝固了,不好发作只得忍着、应着。
周夫人看了一圈又问:“怎么不见你们家明浩。”
郑氏答,上学去了。
周夫人笑着道:“甚好,甚好,也知道用功了。自小看着调皮捣蛋,不甚有天资,但知道用功总不会比他哥哥们差。”
郑氏挂了脸下来,一丝笑也挤不出。宝珍四人会瞧脸色一句话也不敢多言。
周夫人抿了口茶,“我此次过来也只是途经来看看你,你也不必特地安排,一路上的知府同僚俱已安排妥当,何处下马茶点,何处歇息,无一处不细致。况我看你这府也挺小的,反倒不好意思烦扰你。”
郑氏忍了忍,硬挤出一丝笑道:“你我自小闺中好友,别人安排的再好也不如我贴心。倒不为了麻烦,只是与你说会子知己话。”
周夫人闻言,眼有热泪:“还是你最好,这么多年就数你最懂我的心,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来了常州府,别的什么知府、同知夜宴,我概是不去的,但你这我定是要抽出时间来一趟,我们姐妹这么多年,我时常念叨的就数你一个,也只有你也这般念着我。”
郑氏笑着道:“这打小的友谊最是难得,我不念着你还念着谁,你也别怪其他的姐妹们,大家嫁了人都有府中事务要忙,再说这有的在京内、有的在京外,天各一方的联系少了也要理解。”
周夫人点点头,“谁说不是呢!谁不是老少爷们一大家子的要操劳,孩子稍大些得些空,谁知我又随夫外任了。如今我要回京了,你却又出了来,你说什么时候我们才能聚起来了坐一起聊聊。”
郑氏听了也伤感了一番道:“天不遂人愿,休得再提这些,不过看着你越来越好我也放心了。”
周夫人拭了眼泪,道:“你家老爷就没再回京的心思。”
郑氏苦笑:“要说回去谈何容易,我们也只道走一步看一步,以后若有你们这些念着旧情的朋友们帮衬一把,圣恩眷顾许还有机会。”
周夫人听了点头:“我等妇人虽不懂朝事,但我家老爷如今往吏部去,总归是消息灵通些。你放心,若有什么变动我定是先告知你。”
郑氏听了松了牙根,不枉她今日忍辱负重,立马换上惊喜的表情,赶忙道:“全赖周夫人照拂了。”
周夫人听了很是受用,摆摆手道:“我们姐妹说这些干什么,你盼着我好,我自然也是盼着你好的。”回头又见四姐妹坐着不言,笑道:“哎哟哟,我们都只顾着自己说话倒教这几个孩子无趣了。”忙吩咐身边丫环去取东西,笑道:“许多年没见,也不知你们喜欢什么,遂按着我自己的心意挑了些礼物送与你们,姑娘们可别嫌弃,日后等你们回了京城,我再给你们买好的。”
郑氏一听“回了京城”自然是笑逐颜开,忙催着姐妹几个起身道谢。
周夫人见了笑道:“都是些知理的姑娘,比我家方芳那会好多了。”
郑氏听了抿嘴,嗔笑道:“又说笑了,京中夫人们提到午阳候孙媳妇,谁人不竖起大拇指赞一句知书达理,我家不过是粗俗女儿与那等大家闺秀还是有差距的。”
周夫人脸上有明显的悦色,无不自豪道:“我们家这方芳,在家里也是手心里捧着大的,脾气多有娇蛮。刚嫁过去那会我还担心她伺奉不了公婆,而我们又不在京中不能时常提点着。倒是没想到这几年愈发的稳重起来,侯府家的丁夫人也是个贪安乐的,这个大个家竟都放心交到我家方芳手中,也不怕她年轻担不了事。”
郑氏笑着夸道:“所以说怎么不夸你们家方芳呀!这么大个家竟料理的井井有条,丁府上下出来没有一人不称颂少奶奶的。”
“哎哟!”周夫人甚是欢喜,“我们久不在京中也不知情形,只叫她不出大错便罢,竟想不到还能得一夸。”
郑氏道:“是周夫人教养有方。”
周夫人听了愈发的开怀,见丫环捧着一个锦盒过来道:“我想都是女孩子,就买了些胭脂之类的,来来来,你们看看都喜欢什么。”
四人俱站起来十分有礼道了谢,只是略看看里头有胭脂、簪子、绢花、锦囊,再谢道十分好看,并不去擅拿。
周夫人笑道:“沈太老爷家风严谨,姑娘们都这般知礼!”又对着郑氏说:“咱们小时候若遇这番情形心中早已雀跃难耐,偏还要在人前作礼,十分难忍。咱们也不是外人竟叫丫头们都下去玩罢,不必在这苦坐。”
郑氏笑:“你还记得这么长远的事,”又向四人道:“向周夫人行了礼,你们便下去罢。”
四人福了身这才慢慢退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