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chapter 15(1 / 2)
这一天岳照歌等到半夜才等到叶轻舟回家。
她这一天过得很长,因为没有任何事可做。所以她看了书,吃了饭睡觉然后逛了园子又吃了饭又睡了觉,一直抻到午夜都没有困意,可算是真真切切体会到了叶轻舟那句‘长日无聊’是什么感受。
虽然只成亲了一天,但她好像已经忘了孤身一人是什么感觉。再一想过去这些年在宫中她都做了什么,她竟然什么也想不起来。
扶枝提议说她可以出去逛逛街,可是她不愿意离开清宁轩哪怕一步。
她年幼时就失去了家,没有亲人,宫廷冷漠无情,也不是她的归处。可叶轻舟握住了她的手,带她来了这里,成为她的夫君。这里从此就是她的家了,她怎么舍得走?
叶轻舟说不用等他,可她尝试着在床上躺了一躺,发现完全睡不着。只得披衣起身,开始时坐在卧房里等,而后挪到正堂,再然后提着灯笼等在了清宁轩门口。更深露重,扶枝却不敢劝她,只得来回跑着给她换手炉。
“叶轻舟大骗子。”岳照歌握着手炉,闷闷不乐道:“说好了要陪我的,结果一走走这么久。”
扶枝没法,只得劝:“世子爷是事多忙碌啊郡主。您想想后宫的娘娘们,不也都是常年见不到皇上人影的吗?”
岳照歌踢了一脚雪。
子时下了雪,叶轻舟回府的时候还在想小郡主如果睡着了他要不要去睡书房,不要打扰她?
可他一愣,隔着漫天雪花,看清了自己院子门口站着的小小人影。
不知道她等了多久,披散下来的头发已经被打湿了,披着一件大毛披风,手里拎着一盏灯,她身后整个院子烛火都熄的差不多了,只有正房还亮着灯。
她在等自己,等到这个时辰,等到下人们都睡了个七七八八。
他出身尴尬,父亲嫡母不喜,自然也没什么温情可给他,回回出门读书也好办事也好,都是默默走默默回,竟是平生第一次有人留了灯等他回家。
大约是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小郡主抬眸,望住了他。那目光很深很静,本该说句好听话来安慰一下小郡主的,可叶轻舟一时失语,什么都没说出来。
新婚第二天就半夜回家,好像确实是件严重的事……?小郡主生气了吗?叶轻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他微微蹙着眉,初看像是有点不满,可那不满稍纵即逝,随之而来的是满面茫然。活似这个一直心绪平稳,游刃有余的人竟然会因为‘被等待’这点事打动一样。
岳照歌心一软,想没办法啊,见面就不生气了。都赖他长得太好看了,我才这么没原则。
叶轻舟只见小郡主似乎微微叹了口气,随即竟绽出一个笑来:“世子爷回得晚,可饿了么?”
叶轻舟回了神,连忙赶了两步上前,握住她的手,惊觉那手掌冰凉,连忙捂在自己手里搓了两下。他心下突然有点怒,但又不能对郡主不敬,只好先和她一起回房。
一进门就闻到汤面香气,大约是小郡主怕他晚上回来饿,吩咐小厨房留的夜宵。叶轻舟领着岳照歌在贵妃榻上坐下,一边给她暖手,一边低声劝:“郡主何必等我,天寒地冻,伤身体的。”
岳照歌俯身,光洁额头贴上他的,叶轻舟一顿,没有躲开。
彼此气息近在咫尺,岳照歌的声音也轻,明明屋子里只有两个人,却像是在说悄悄话一样:“……世子爷心疼了吗?”
叶轻舟道:“痛彻心扉。”
“不要这样。”岳照歌打断他:“您之前求娶时的话我还记得。所以我知道您对我并无什么男女之情,只是肯用心。”
叶轻舟一窒,岳照歌又道:“用心也很好,只是我偶尔想听您的真心话。”
叶轻舟道:“话语不够好听,怕郡主生气。”
生气就会觉得亏,觉得亏就要后悔,可你又没得后悔药可吃,不是太悲惨了吗。
岳照歌想了想,道:“永远都不怪你。”
半晌,叶轻舟垂眸看着她的指尖,摸了摸:“有一点。”
岳照歌笑了一下,叶轻舟接着道:“所以下次千万不要再这样做了。”
“有人等你才是家啊。”岳照歌道:“下次在屋里等你,困了我就去睡了,但给你留灯,多晚回来都不许去书房。”
叶轻舟点点头,随即抱起了她,向屋内走去了。
就这样度过了一年,从深冬到盛夏再到深冬。岳照歌从不曾抛下他一个人去安寝,亦不曾对他提出过任何要求。叶轻舟却习惯了每晚回家时小郡主会挑灯等他,总是备着各种各样的夜宵。
“郡主看什么呢?”扶枝捧着糕点进屋,看岳照歌端坐在书案前看信一样的东西,不禁奇道:“有人给您写信吗?”
岳照歌叹了口气,招手叫她过去,把那几张纸递给了她。扶枝接过来一看,发现那是几张纸条。只见纸面上写着:“辰时,至端王府邸,商议朝中事宜;午时,望江楼宴饮,菜品如下:‘佛跳墙’,‘八宝野鸭’,‘蟹黄八盅’……”
字体劲瘦孤绝,每一笔都露出险峻笔锋。这样漂亮凛冽的一手字,记了好多张这么个玩意送回来。
“我前两天有一次无意间说世子爷每天在外奔波不知道都在做什么,我每天却只能坐在后宅,总感觉离世子爷很远。我当时说者无心,可世子爷却当成个事的样子,从昨天开始,早中晚会写这么张条子回来,交代他现在在哪里,正在做什么事,或马上要去做什么事。”岳照歌叹道:“可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啊……”
扶枝小心地把那几张纸条放回到书案上,不解道:“可这不正是世子爷对您用心的做法吗?”岳照歌道:“该说是用心太过,还是完全不会用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