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chapter 63(1 / 2)
她大概本来是想?悄悄摸摸地走,拿雨具动静大,怕吵醒别人,所以只披了个戴帽子的披风。到底是年轻姑娘,不晓得保养,老来都是伤病。
叶轻舟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苏照歌看她房门口。苏照歌低头,看到门边静静立着一把伞,她出来时被叶轻舟吓了一跳,都没注意到。
还?是十七股紫竹,画了一枝很婉约的梅,是叶轻舟的手法。苏照歌心?里一动,想?回头问叶轻舟是什么意思?,不过话到嘴边,看着叶轻舟淡然如?远山的神?色,又咽了回去。
能问什么呢?她并非无知无觉,叶轻舟如?何待她,难道她半分感受不到吗?可她二人之情?却又似乎只像这?暗夜中被默默准备好的伞,幽微贴心?,终究没人挑破,不能见光。
就算自己问些什么,叶轻舟大概也只会说些什么夜雨寒凉,苏姑娘小心?身子的话。他们各自怀着未说破的理由?,都是早做了决定的人。
苏照歌低低道:“多?谢侯爷。”便?转身出去了。
叶轻舟看着她的背影,直到那背影消失在转角后。他拄着脸,突然漫声道:“薄幸萧郎憔悴甚,此身终负卿卿……”
雨声甚大,苏照歌想?必是听不到。然而?长廊对过木门轰然洞开,王朗身着中衣,愤怒地抻了个头出来:“你们俩让不让人睡觉了?”
他们两个轧姘头的不睡,竟然还?打扰他,要不要脸了?
“就是为了把你吵醒。”叶轻舟无情?道:“过来,交代点事。”
王朗骂骂咧咧地扯了件外裳穿上,踢踢踏踏地走过来问:“你又想?怎么的?”
“等?到三年之后。”叶轻舟道:“你能不能照顾着点苏姑娘?”
“你有病啊?”王朗万万没想?到自己是被半夜叫起来听遗言的,还?是这?种托付嫂子一般的遗言:“我照顾什么?犯得上我照顾吗?你怎么又提这?个?”
“这?是□□惯,早年在端王府做暗卫后来在圣安司都是一样的,每回办差都得提前交代好话,越早说越好,省得阵前事变,没时间?交代。”叶轻舟淡淡道:“就算不提这?个,我去日已定,也该早说清楚。”
“你满嘴喷什么粪,你早年天天回家和郡主交代遗言?郡主怎么不把你打死呢?”王朗总想?着叶轻舟的病或许有转圜余地,他也一直派人在查,是以每次看到叶轻舟这?副死出就气不打一处来,加之半夜被吵醒,难免起床气,说话当即不客气,狠戳叶轻舟痛处。
“这?种话哪能和家眷说。”叶轻舟垂眸,浑似王朗在他耳边放了个屁,半分没在乎。
他十五岁和郡主结发,那年景终究少年心?浅,满腔孤狠,对自己的生死满不在乎,也很难意识到自己的生死对另一个人是重要的,每次生死关头,心?下总是空空如?也,哪有什么可交代的?
后来生死关头倒想?起她的脸,只是没办法说了。
王朗在他对面?盘腿坐下,露出个‘我倒要听听你放什么屁’脸。
“照歌心?性纯粹,不是个聪明人。”他在苏照歌跟前总是有礼有节的叫‘苏姑娘’,背后倒放肆起来:“喜欢上谁也不知道留一手,全然奉上自己。吃苦自己咽了,也不知道拿出来卖个乖。日后要是遇见的是良人还?好说,如?果遇上个混蛋,要吃大亏。”
她其实颇有点小聪明,只是在关键关头总是犯傻。就比如?说和国公府那次,她倒能在宴席上敷衍过去,可之后如?果自己没找到她,她孤零零地死在那里,尸体大约要等?到发臭了才会被人发现。中间?这?腔深情?与付出不见天日就腐烂了。他又上哪里知道呢?
再?比方说这?次进赵府,她竟然想?自己上□□?叶轻舟一直看她那花魁的位子大概是狠命跳舞得来的,半分不会伺候人,一路从京城过来,茶水和一些零零碎碎的小节甚至是叶轻舟伺候她,哪里是个能□□的料子?何况一个姑娘家家,如?果赵康成真的想?做点什么,她怎么办?
想?想?这?么个傻姑娘,日后要是碰上什么辜负的混蛋,也真是叫人牙痒痒。
王朗心?说我看你就挺混蛋的。
“我说让你照顾她,是想?让你和她交个朋友。”叶轻舟循循道:“她的父母,我看是找不到了。万一她日后碰上什么自己处理不了的事,你能参谋参谋,帮上一把。我亲缘断绝,长宁侯府这?点家当,也没什么别人可托付。我打算一半交到你手里,一半交到她手里。女子立世不易,不过有钱总归会好过些。只是她大约不通庶务,你要帮着打理些。”
王朗木然道:“这?些事你想?了多?久了?”
“从出京城开始吧。”叶轻舟道:“总得早做打算。”
沉默良久,王朗骂道:“你可真太混蛋了,你倒是一甩手利索,叫我和苏姑娘来日心?里什么感受?”
“有缘无分,”叶轻舟笑一笑:“叫她记我个好,下半辈子都忘不了。”
流风回雪楼自然有独特的供杀手们私下联络的标识,纵然此前从未踏足江南,顺着记号也能一路找到暗桩点。
苏照歌不想?多?思?考关于?叶轻舟的事,所以专心?找记号。
她只是来接头,做汇报,顺便?拿解药。按理说江南应该和京城一样,有个类似之前兰姨一样的人统管,她要见的应该就是这?么个人。
她停步,记号尽头指向一间?布料坊。那门口挂着一块木牌,上书一个笔画飞扬的‘季’字。
又是季家吗。苏照歌面?色没动,想?起进城前叶轻舟曾说流风回雪楼大本营或许就在江南,楼主或许也在江南,和他们三个前半夜刚聊到的季家。
如?果流风回雪楼真的是季家的,直接把暗桩设在这?里,会不会有些太明目张胆?不,如?果是这?样的话也说得通。楼主不知道她到底是谁,也没想?到她会叛变,按楼主的印象,她不过是长宁侯身边陪床的丫头,长宁侯就算猜到了什么,她也不配听。她没理由?知道季家。所以不用瞒着。
呵,这?些聪明人。
苏照歌敛了敛眉,提步向布料坊走了过去。
“你说她站在那里那一会儿?,是在想?什么?”布料坊院墙内有一座高台,视角正好能够越过院墙,看到前方长街上无故站了一会儿?,又开始向这?边走来的苏照歌。
“人心?幽微,属下不敢揣测。”一个沙哑的女声道:“不过倒有一点奇怪。”“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