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爱恨转眼成空(2 / 2)
怜星咬牙道,“他不能被关在这里。”邀月道,“这是我的命令。”
怜星道,“你怎能下这样的命令?”
她忽然拉着少年的手臂,“他自有在宫中的房间,我带他回去。”
邀月一道气劲打向她的手背,怜星一时不察,没能躲过,如玉的手背上登时红了一片。
邀月眼神幽沉,直视着她,一字一顿地说,“谁也不能带走他。”
这对相似又相反的姐妹对视良久,如花对月。
怜星终究还是退让了。
她早就习惯了服从姐姐,自幼时到长大,几乎已成为她的本能。她原本也天真烂漫,会和姐姐争些什么,但上一次争夺,仅为几个桃子,她落下了一世的病根,左手与左足,终生畸形。
如星伴月,只能围绕她,跟随她。
她避开姐姐的眼睛,低声说,“至少,偶尔让我见见他。我毕竟也是他的师父。”
邀月审视着她,似乎在思考着。
片刻,她还是松了口,“不准进入内殿。”
怜星苦涩地说,“好。”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不敢再看少年脸上会是什么神色。他会怎么想她呢?觉得她和姐姐一样?抑或感到失望,期许她能救他?
她走后,邀月才看向少年,嘲讽道,“你在等她带你出去?”
少年垂眸,忽地问了一个与此时毫不相干的问题,“江枫和花月奴已死了?”
突兀听到这两个她世上最恨的人的名字,邀月呼吸乱了一瞬,才冷冰冰地道,“十二年前,已死了。”
少年神色不变,继续问道,“无缺是江枫之子?”
他一开始,只以为师父收了新的弟子,等花无缺渐渐长大,容貌肖似江枫,他才有所猜测。他自以为师父已经原谅他们,才会收他们的亲子为徒,因此只以为二人还在哪里活的好好的,长相厮守。
他想起十二年前,那个为他舞剑,怕他初离家寂寞的侍女,原来她早就逝去。
邀月默认了。
李放道,“我和他,究竟像在哪里?”
其实哪里都像,这种相似不是容貌上的,肤浅的相似。若论容貌,虽然都是此世一绝,浊世佳公子,但前者秀美,后者俊朗。
而是许多地方。
邀月对江枫一见钟情,彼时他只是温柔一笑。玉郎俊美,固然是让少女心动,但那种仿佛全心全意在意一人的多情眼神,亦是罪魁祸首。更不要提他本人如何风度翩翩,温和有礼,却又刚强如剑,坚守原则。
李放入移花宫后,她们二人虽然受李秋水之托,将他收作弟子,其实并没有如何教导他。怜星爱玩,偶尔来逗逗他,也仅此而已。那时江枫才去,对两人都是巨大的打击,邀月疯了一样在闭关修炼,不分日夜。
后来他长大了些,天赋更胜花无缺,她二人还是在专心教导小弟子,并不在他身上投放过多目光。邀月厌恶男子四处留情,因此定下宫规,不许宫中女弟子与他多接触。而花无缺,他始终是不同的,所以他依旧不受她命令的禁/锢。
他或许永远都不明白一切在何时改变。
四年前,飞天楼上,月下飞天镜,云生结海楼,剑法自此大成。
白衣少年收剑一笑,遥望明月。
而她望着楼上的人,仿佛十七年前,初见玉郎。他受人追杀重伤,孤身对围困,举剑依旧潇洒,一笑多情。
李放和他看起来并不相似,一直是孤独的,傲慢的,而江枫谦和,与大侠燕南天结义。但他们有时又无比相近。
他其实是很耐心,也很心软的人,故而会教因落后宫内教导而哭泣的女弟子学剑,也会给摔下的山坡的少女锦帕。
他的眼神永远冷淡,从未有情意,但当他注视对方,那片冰湖里会清晰映照那人的倒影,好像他此刻全心全意,只看你一人。
透过他的眼睛,她恍惚间又看见了另一个人,不是后来与她越发不和的江枫,也非决然离开的江枫,而是他才被她救下,初识时的江枫。
她也许早就在漫长而历久弥坚的爱恨中疯狂,失去自我。
越是关注着他,越是不可自拔。
此时此刻,她直视着他的瞳眸,一时竟分不清,她在看谁。
是江枫?李放?
而少年平静地道,“你并不爱我,也并不恨我。”
好像内心最柔软的部分被戳破,理智似乎已经无法控制情感,她的神魂飘然天外,冷冷地注视着着闹剧,而她的肉身一瞬间变了神色,叱责道,“住口!”
她怎么会这样定不住心神?
少年说,“我和他,在许多地方都相似,但亦不似。”
她掐住了他的脖颈,纤细修长的脖颈仿佛一扼可断,可她只是稍微收紧,并不用力。
李放说,“我不是他,你很清楚。”
他不去看她燃烧着火焰的眼睛,只是静静地看向她身后的虚空。
冰天雪地里,少女拥抱他,轻声说,你绝不是谁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