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雨打芭蕉(1 / 2)
初春寒,小雨乍起,细细如丝,密密织作珠帘。
草色新绿,鲜嫩铺满地,山间小道泥泞,两侧芭蕉,弯弯扇叶垂地,缀满水珠。远望峨眉山色浓淡相宜如墨,缭绕云雾留白,天晴一洗如碧。
草木香气夹杂土腥,凉风送来,让人清新,心神一松。
山侧有树,一树梨花白,如雪却不清冷,层层叠叠青叶簇着白花,活泼而清雅。
树下一大一小女子,大的看起来不过十七八,面容恬静温柔,穿着黄衫,好似街边女郎,身后却斜负长剑,小的不过十岁有余,容貌清丽,是个美人胚子。
黄衫姑娘以手虚遮她发顶,温声道,“再等等,我师弟每日都在此时下山来。”
好在有一树花叶,挡了许多雨,谁想到忽然如此呢?
她代师父向张真人问好,却被他托付了一个小姑娘,看她根骨也好,索性带回峨眉,待师父回来了,给她掌眼。
果然山边转过一抹青色,是个少年,年不过十二三,容貌秀丽已极,似工笔细细绘就,眉如柳叶,肤白且腻,如雪堆琼,眉心一点红,好似白花红蕊。
黄衫女郎喊,“师弟。”
少年抬眼,一双凤眸看来,内勾外翘,瞳如点漆,墨色浓郁,黑白分明。
“贝师姊。“
贝锦仪说,“你来的巧,我正要带她上山去,不想落雨了。“
少年走近,将伞往上举,遮在她发顶。
贝锦仪懂得他意思,摇摇头,“不行,你是个孩子,哪有叫你淋雨,我遮的好好的这样的道理?师父也要怪我的。“
她拍拍女孩肩膀,“你跟着他,叫他带你去我屋里。“
少年并不多言,把伞斜过来些。
女孩看着他的背影,忽地回头看了一眼,见黄衫女郎正朝自己微笑,又慢慢转回头。
女孩跟在他斜后侧,背部淋湿了也不上前,她低着头,有些拘谨。她还穿着轻薄的春衫,几日奔波已脏了,武当山上多为男弟子,没有几个会照顾人的妇人。她有些羞窘,也不好意思跟进他。
谁知她光低头,没细看前面,直撞上一株大芭蕉,蕉叶被她撞的抖了抖,兜撒了她满头脸的雨水,进了眼睛,她啊了一声,用也湿透的袖子去擦,反而擦痛了。她低头时,脸上忽然覆了轻柔物事,是一方软帕,被人以轻柔的力道,细细擦着她的脸,擦净了收回。
她睁着酸涩的眼睛,眼前如蒙了一片白雾,只能隐隐绰绰看见一点红。
“跟上。“少年简短地说。
她低声应了,跟在他身侧。
上了山,平地上有许多演武场,搭的细致,还有遮雨棚,一群弟子们在下面劈砍练剑,本来有力的动作,等他们经过时,忽地扭捏起来。她心细,心知是因为她二人过,只是不懂情爱,年龄小,也不明白。
演武场上有擂台,正对演武厅,厅门大开,正中是一把雕花交椅,两侧是兵器架,都空空如也,地上是许多蒲团。
厅旁绕回廊,直走到竹林,地上湿润,有许多竹叶,走上去松软。竹林极大,走了许久,才到坡前,沿着石阶上去,是齐齐整整一片房屋,庭院干净,雨水打湿了,连泥土也无。
她低头看,自己脚下踩了些泥土竹叶,不禁有些羞愧。回头一看,才发现只有自己的脚印,虽然知道武林人多有神异武功,没想到竟这般神奇,不由得敬佩这个只比她大些的少年。
他们走了许久,到了正中一个古朴些的院子,入院后,有两个洒扫童子在檐下把积水往下扫,扎着两个辫子,乖巧认真。见他二人来了,次第喊道,“李师兄。“
少年轻轻颔首,吩咐道,“去教人上些热水。“
一个童子应了声,匆匆跑过廊。
少年带着她往右侧去,过了一些路,走到一间屋子前,推开门扉,对她说,“你先进去。“
她低头看了看脚下,竹叶已没有了,才小心跨过门槛,也不敢乱看,静静立在正中。少年却不入门,转身走了,她一时心里空落落的。
不多时有些粗布婆子来,去了偏屋,带着几桶水,走时却空了,她猜那是热水。
等她有些无聊了,才看见一道黄衫身影,是贝锦仪,带着一个包袱,笑吟吟地走来。贝锦仪牵了她往偏屋走,里面放了浴桶,热水氤氲。
贝锦仪把包袱打开,里面是一套衣物,“我向师妹们借来的,你别嫌弃,是少穿的衣服,有几分新。等师父来收了你,再下山去给你量几套新衣裳。“
她眼圈一红,自相依为命的爹去后,除了张真人,没人对她这样好,像贝锦仪心这样细,待她这样温柔的,实在没有。
贝锦仪笑道,“怎么哭了?那要多给你做几套才好,不然对不起你的眼泪,女儿家的眼泪珍贵着呢。”
她破涕为笑,贝锦仪用绢帕给她擦了擦泪,“好了,快去洗吧,别染了风寒。”
她从偏屋中出来,见院内无人,问童子,“你们李师兄去哪了?”
童子说,”他往东侧去了。“
贝锦仪细思,笑道,“好,原来是师父回来了。“
语毕,她又收敛神色,轻功飞掠,过了竹林,往演武厅去,并不去正厅,去了偏厅,果然门扉大开,堂前正椅坐着一个灰袍尼姑,四十有余,并不十分显老态,有些皱纹,但容貌甚美,下垂眉下一双眼微挑,显出心情不佳。
正是峨嵋派掌门人灭绝师太。贝锦仪喊,“弟子来拜见。“又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