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孤身一人(2 / 2)
李放道,“很好。”雇的婆子确实忠厚,感恩他们给价高,照顾她也算是尽心尽力,是真有几分疼爱的,她自己也自觉,不在外面多玩耍,寻常自己就在屋中看些书。
纪晓芙才松了口气,又有些心疼。哪家的孩子不是在妈手里长大?偏偏不悔命苦,有她这样的妈,还这样小,日日没人陪,没人疼的。
她怕峨眉的同门知晓,下山很小心,并不多待,却也不敢同家里说——她是绝不肯同殷六侠完婚,像她这样不幸又不祥的人,哪里配得起他?可是又无法开口,若叫人知道了,峨眉武当上上下下都不好看,纪家要因此颜面尽失,何况不悔的父亲又是……
无论她怎么做,说出这个孩子,抑或顺从心意和他在一起,哪头知晓了,都要伤透心,也只有他如意。她只能瞒着,等着,等殷六侠嫌她不愿完婚,来退亲了,才好叫自己的罪孽少一些。
她为不完婚,已离家出走了。爹要她回心转意,他和她一样倔,也不肯低头。她要瞒着所有人,生下孩子,还要照顾她,实在太难了,偏偏此时又如此拮据,怀不悔时已是伶仃一人,哪处回不得,遂无处可去,生产时,连稳婆都请不起,又不敢忽然同师姊妹借来钱财……
她忽然又思及这些往事,看青衣少年正在拿药膏,不由得垂下泪来,“放弟,我和不悔两条命,也多亏你了。”她的话是情真意切。
初被小师弟撞破,她也羞愤欲死,可他却没告诉任何人,不但为她遮掩,还要花许多心思照顾她二人,小小年纪,直比一些大人还像个负责的男人。
李放不接她的话,把药膏放在桌上,“你自敷吧。”
纪晓芙点点头,又愧疚地说,“我被幽闭在此,这几月又要你麻烦了,你……”虽然心疼女儿,她还是说,“你别因此荒废了练剑,若是忙不来,尽管不去便是,想来婆婆会尽心。”
少年道,“我自有安排。”
他这样说了,纪晓芙也没法说什么,只能应了他的。
李放又道,“不日我会去武当,带上不悔。”
纪晓芙脸色一白。
不悔,她只是不悔对他有情,可对与殷六侠的婚约,她是悔的,自觉负了人家,如今不悔同他见面,岂不是如鞭打她的脸。
纪晓芙道,“为何要带上她?”
李放道,“我此去会久些,她一人在家,也让人不放心,索性带她出去。”
“不可,不可,”纪晓芙连连摇头,一时牵扯到肩膀的伤口,痛呼了一声,又强忍道,“若是暴露了……”
“我会同她说明。”李放道,“她本不知你身份,只说个假名便是。”
语毕,他也不再说话,只是由她决定。
权衡许久,纪晓芙才勉强答应,毕竟把女儿一个人留在无人看守的屋中几月,她也实在不放心。两人又商谈了一番,李放才出了三省室。
这厢,因暂时没有安排屋子,周芷若同接她来的姊姊睡在一起。
贝锦仪道,“明日师父相看你,你要乖些,但也无需担心,我看过的,你的根骨很好。“
周芷若问,“什么是根骨?”
“习武需要一副好根骨,”贝锦仪说,“师父爱才,定会喜欢你的。”
周芷若仍然有些不安,不过想起白日里的事情,又小声问,“那个哥哥也是峨眉的弟子么?”
贝锦仪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一路上见了许多姑娘,独他一个男子是不是?峨嵋派也收男弟子的,我们师父虽然出家,我们可都是带发修行。只是男弟子少,一般也不住门内,他们有些就住山脚,寻常不上来。”
周芷若噢了一声。
贝锦仪道,“你好奇,我再同你讲讲他。他是我们这辈最小的,”她促狭一笑,“你入了师父门下,他之下就有个更小的了,到时你独你一个叫他师兄,我们都叫师弟的。”
周芷若脸一红,觉得她后面的话未免说的奇怪了些,虽然想不明白,还是下意识地感到羞涩。
贝锦仪道,“他虽然年纪小,可比我们都强,师父说他是不世出的天才,五年内就能超过她,你单听这个不明白,可你以后知道师父在武林的地位便知道了。我派祖师爷郭襄女侠,往下传来,武功渐渐不如了,他最能光复门楣的。”
周芷若听的神往,细声道,“他又是怎么到峨眉来的?”
“这个我也不甚清楚,”贝锦仪道,“总之来历不凡的,我见过李夫人一眼,她……”她回忆了一下,虽然觉得当时所见容貌已忘却,可那种惊艳依旧留存于心,‘她当真配的上美若天仙一词。”
周芷若下意识道,“啊,怪不得他也这样好看。”
她随爹爹在江边摆渡,见过的人多,但没有一个比他更好看的。哪怕是那天见过的张无忌小公子,虽也俊秀无双,可还是差些。
只是她话一出口,才发觉自己轻佻,不由得红了脸。
贝锦仪却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将此事轻轻揭过,“你若想不出李夫人的模样,多看看放弟便知,他们极像的。”
周芷若道,“那……李夫人呢?”
贝锦仪轻叹,“她将儿子留下,再没回来过啦。你若有心,不要在他面前提。”虽说少年似乎清冷不在意外物,可心还是软,既然心软,就会心疼,生母弃己而去,如何不难过?
周芷若道,“我知晓了。”她想,我也是孤身一人了,倒能懂他。
贝锦仪摸了摸她的鬓发,“好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