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再临西宁(1 / 2)
五年后。
西宁州。
日光烈,天气干,姑娘们都穿着轻薄夏衣,还是热的冒汗,一个个买了许多把伞,撑起来才好些,只是还是遮不住暑气。
队伍暂歇,在客栈门口吹凉,有些在里头喝茶。桌边坐了个雪衣人,细白手指捏着茶杯,护腕以上,是展翅的丹顶鹤,玄翼尖,白羽毛,朱红冠,优雅地伸长脖颈,绣得栩栩如生。他垂眸静思,长睫在眼下透出阴影,客栈阴暗,越发显深了轮廓,那张素白如玉的脸秀丽如工笔绘就,眉目清冷,凤眸如点漆,独眉间一点朱砂,艳红落在雪间。
几个姑娘你推我搡,小声谈笑着什么,其中一个瞧了其他人一眼,抿嘴一笑,起身,有些犹豫地坐到了青年旁边,细声细气地开口,“开阳师叔,咱们还有多久到光明顶上啊?”
雪衣人似乎思索了一会,他声音也泠泠如清泉似的,“五日有余。”
他抬眸,“体力跟得上么?”
姑娘脸上微泛薄红,羞涩一垂头,“有些累了,但行走无碍。”
雪衣人嗯了一声,“注意吐纳之法,稳住气息,只当是修行便是。”
姑娘声音细若蚊蚋,“谢谢师叔。”
她坐回位上,几个姑娘都小声窃笑,揄揶地看着她。
门口有人掀开遮风的帘子,是个秀美清丽的姑娘,葱绿短衫,素白长裙,裙摆绣了青莲,越发衬得她鲜妍美丽。那窈窕身段才一露,几个女弟子都噤了声,安静下来。
姑娘开口,声音轻柔,“开阳师兄。”她直接走到了雪衣人身旁,秀眉微蹙,“师父说先走了,但要先去找两个人。”
雪衣人嗯了一声,“你不想他们惹上麻烦?”
“正是,”姑娘略略靠近他,未挽起的秀发垂在他肩上,在他耳边轻声道,“是一对兄妹,不知怎得惹了丁师姊,她向师父告了状,我瞧做哥哥的断了腿,做妹妹的也是脸上仿佛有伤,心中实在不忍。师兄,我说还不行,你去和师父说,她肯定听的。”
雪衣人没有多问来龙去脉,直接信了她的话,起身往门外走去,淡淡道,“所有弟子停休,继续赶路。”
有个大胆地喊,“走不动了呀,师叔。”
他语气毫无起伏,“注意调息,果真走不动了,去和守货物的弟子换班,歇息便是。”
待他和绿衫白裳的姑娘走出门,才有别的姑娘笑她,“你累了呀?要不要求师叔背你呀?”
那胆大的姑娘啐了她们一口,“我是真累了,连赶十来日,天不亮又起,深夜里才睡,腿脚都走废了,你当我是你们那样呢。”
外头站着的大都是男弟子,在峨眉地位低微。灭绝师太坐在长椅上,鹅黄衣衫的姑娘在旁边撑伞,这姑娘生的细眉细眼,很是温柔,正是静字辈以下的二徒贝锦仪。她身旁站了个高挑女子,颇为俊俏,只是颧骨微高,又挑着眉,显得刻薄。
她远远瞧见并肩走来的两人,轻哼一声,“周师妹,自己来还不够,带你师兄来一起给人求情啦?”
周芷若没有说话,灭绝已先开口,“少说些阴阳怪气的话,”她看向青年,“小放,我已叫你静玄师姊把男弟子叫起了,你少替她说什么,我要找那两人,却不是为寻什么仇,也不屑与他们计较,只是听说那女人使的功夫邪,疑心是魔教中人。”
她向来说一不二,如今却对着弟子细细解释,倒不是她脾气软和了,一来,她这个弟子,自从摘了锦带,心剑练成,武功深不可测,连她也不能探知。五年来,凡与各派交涉,都是他为首,来往无不利,威望已极高,反倒是她,更专注于发展本派。
好在欣慰是,这个弟子一向对她尊重,对外也极维护她,与过去倒没什么区别。
青年听完她的话,微微颔首,也算默认了。
周芷若松了口气,既然师父与师兄这样解释了,自然没有假话,不必担心她忽然出手伤了那对兄妹了。
何况其中一人……他们少年相识,也算萍水相逢的朋友,她一直对他隐有怜悯,张真人与她又有恩,实在不能视而不见。
峨眉派诸人再次起行。
谁知等他们来到小木屋前,却听里面一道娇柔的声音,“你眼睛瞎了,就瞧不见我的丑模样,就不会去瞧峨嵋派那个周姑娘,净帮着外人。倘若你还是忘不了她,我便一指戳死你,一指戳死峨嵋派的周姑娘,再一指戳死我自己。”
丁敏君隐秘一笑,看向周芷若,见她果然有些尴尬,只是拉住青年的手,低声在他耳边说什么。她于是脸色又沉了下来。
木屋里有个声音,无奈地说,“你在想什么?你是我表妹,我哪有向着外人的道理,你不知,她……”
灭绝冷笑一声,“她怎么样啊?是哪里得罪了两位,竟要戳死我徒儿。”
木屋内声音一止。
灭绝冷声道,“出来,我瞧瞧你要怎么治她。”
周芷若暗暗皱眉。师父最护短,若说原先还好,问清楚不是明教的人便算,现在不能轻易罢了了。她又低声喊旁边的青年,“师兄。”
木屋的草帘被掀开,走出个村姑打扮的窈窕姑娘,她一张脸肿胀青紫,露出的肌肤却莹白,乌发也亮,连声音都娇柔好听,实在可惜。见了这许多人,她有些紧张,但说话却不怯,“我说要治她,只是说说,又没动手,难道你峨眉派如此霸道,连别人背后说几句坏话也不准么?”
丁敏君向前一步,“你只是说说?”她举起手腕,“你捏断了我一双手腕,还不算?还有你那邪功夫,是不是魔教中人?”她原先一直不说,引而不发,就是不想被周芷若找出借口,直到现在才提。